蕎麥(下)
炸藥——警察說
三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人在市醫院經過全力搶救后,只有金波他哥一個人醒了過來,金波他姐仍在昏迷中,金波他弟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得到了大夫的準許,我們對劉金廷進行了訊問。
劉金廷說,我爸“五七”,我們兄弟幾個一開始準備大辦一下,可是后來一想,再怎么折騰我爸也看不見了,不如在我爸的墓前栽一棵松樹,松樹萬古長青?墒俏覀儎偱倭藘上,忽然就聽到一聲巨響,墓地爆炸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問,你們當時刨地是為了種樹?
劉金廷說,對。
你用什么刨地?鐵鍬嗎?
不是,是十字鎬。
哪兒來的鎬?
從商店里買來的。
劉金波家不是有農具嗎?你們怎么不用?
他家是有,我們原先是想用一下他的鐵鍬,可是那天找了半天也沒找見,就連忙去商業街買了十字鎬。
我正想繼續訊問,手機響了。一看是孔隊打過來的,我便趕忙走出病房去接聽。
孔隊的聲音很急切,讓我趕緊回局里。
我急忙趕回局里的時候,會議室里,刑警隊的成員都已經到齊了?钻犝f,昨天上午九點三十五分,臨近咱們的南匯市惠南鎮一小商品市場,一輛正在提貨的面包車發生爆炸,一名裝卸工當場身亡。南匯警方證實,當時這名裝卸工正將裝有炸藥的紙箱搬至面包車內,炸藥在被擠壓的過程中發生了爆炸。
經查,爆炸物是塑料玩具砸炮槍的彈藥。警方通過調查得知,彈藥的主要成分是氯酸鉀。這東西是制造火柴、雷管、炸藥、煙花等物品的主要原料。
砸炮槍?砸炮槍的彈藥?大家簡單議論幾聲后,又都看向了孔隊,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孔隊說,好消息來了,南匯警方順藤摸瓜,已經抓獲了販賣炸藥的嫌疑人,經他供述,咱們市有人在4月15日下午三點左右,曾經去他那里購買過五公斤氯酸鉀。并且嫌疑人還提供了這個購買者的名字——劉金波!
鑰匙——金子英說
金波的眼淚滴在黑皮本子上,把紙上的字跡洇濕了的時候,我開始注意到一把鑰匙。鑰匙是紫銅的,很精巧,上面拴著一個橢圓形的小牌子,牌子上面有串數字。再細細一看,數字相當神奇,竟是金波的哥姐弟所要尋找的那個存折的編號:007701。我當時大惑不解。金波的哥姐弟冒死要尋找的,難道就是這個標牌?難道就是這把鑰匙?
我和金波把鑰匙看了許久,搖頭不得其解。
之后,我揚起手來,想把鑰匙扔掉。佟嵐趕緊從我手里搶過鑰匙仔細地看了又看,忽然高喊了一聲,這就是存折!
我和金波都用不解的眼神緊盯著她。
她把鑰匙高高地舉在頭頂上說,這不是一把普通的鑰匙,它能打開銀行的保險箱!
天哪!我說,看來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
就在我們興奮之時,有幾個人朝我們快步跑了過來,很兇猛的樣子。我忙扯了佟嵐一把,讓她躲起來?墒莵砣司拖駴]有看到她一樣,直接朝我和金波撲了過來。把我倆按倒在地的同時,聽他們高喊,別動別動,老實點兒,你們叫什么名字?
我慌忙說我叫金子英,金波也聲音顫抖地說他叫劉金波。
接著,按著我的人便松開了手,掏出手銬朝金波走去。金波被戴上了手銬,然后被從地上拽了起來。
知道我們為什么抓你嗎?他們喊。
金波很恐慌地說,不知道,不知道。
不老實,走,帶回去!一伙人擁著金波,走向了胡同口停著的那輛汽車。
之后的幾天,佟嵐發揮了她在銀行工作的便利,很快在幾家有保險箱業務的銀行里找到了金波他爸的保險箱。
不過,再熟悉的關系也要有制度。沒有金波他爸的身份證、委托書、公證書,或死亡證明等相關證明文件,僅憑鑰匙,誰也無法進入到地下保險庫,開啟那個編號為007701的保險箱。
指認——警察說
炸藥商販被帶進訊問室之后,我們先讓他對劉金波的照片進行了辨認。把劉金波的照片摻雜在其他男人和女人的照片當中,平攤在桌上,炸藥商販很快就把劉金波的照片挑了出來。
問他為什么會記得那么清楚?
他說劉金波的購貨量小,剛開始不愿意做這筆生意,冒風險還賺不了多少錢。后來劉金波說愿意出雙倍的價格,這樣他才答應了。
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還進行了比對實驗,小金家村墓地爆炸物確實是砸炮槍子彈所用的氯酸鉀。把它埋在地下,在十字鎬的刨擊下,立即發生了爆炸。
劉金波被收審之前,我們還提取了他的指紋和掌紋,結果正如我的推測,在墓地里找到的那把鐵鍬柄上所遺留的指紋和掌紋與他的恰好吻合。
在訊問過程中,劉金波一直處于慌張的狀態,手不停地抖動,舌頭不住地伸出來舔著上下嘴唇,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始終說不是他,他絕不會干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提及鐵鍬和炸藥,他更是矢口否認。他說那天他手里提著祭品,一只手里是酒,另一只手里是水果點心,哪兒還能再拿上鐵鍬和炸藥?他說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炸藥,鐵鍬是他種菜的工具,上面有他的指紋理所應當,不能單憑這個就定他的罪。
的確,單憑指紋和炸藥商販的指認就斷定他是罪犯,確實不行。因此,我們又開始了進一步的走訪調查。
金子英和佟嵐都說,5月25日那天,從早上劉金波走出家門,他們就一直在后面跟著他。
我問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倆說,因為他家最近的怪事太多了,跟著他,是為了保護他。他倆在證詞中證實了劉金波的說法,他去墓地時,的確是一只手里拿著酒,另一只手里拿著水果和糕點。
你們跟他到了什么地方,墓地嗎?
沒到墓地,只到了村西的大溝。
如果劉金波事先把炸藥和鐵鍬藏在大溝的草叢里呢?
他倆不說話了,顯然一時間找不出其他的證據,便開始往相信警方的方向靠攏,盡管誰都極不情愿。但不管怎么說,鐵鍬上的指紋是跑不掉的,尤其是炸藥商販對照片的指認,更讓他們無話可說!
可忽然他們又想起了什么,忙提及了劉金波根本就不相信他爸有八十萬元存折的事。金子英說,我曾經問過劉金波多次,他爸到底有沒有那個存折?劉金波說他爸根本就沒有那個東西。既然他知道他爸身上沒有存折,他哥姐弟的猜測便純屬子虛烏有,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要把他們炸死呢?
我問,劉金波要是說的假話呢?要是真有那個存折呢?另外他們不給他戶口簿,不讓他把孩子的戶口落在北京,難道不構成他犯罪的動機嗎?
金子英則說,那只是你的猜測,根本不存在,事實上金波早已想了其他的辦法。孩子落戶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那樣他還有動機嗎?還要去殺人嗎?
那毒殺他的狗和菜呢?不是仇恨嗎?我問道。
金子英不說話了,但是嘴卻張著。
不過,我們還要繼續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鐵鍬上的指紋只能說明鐵鍬是劉金波的,或者說他使用過它,但還不能認定炸藥就是劉金波埋放的。
有一件事情還沒有落實,那就是劉金廷說的那棵樹。他說了,要在他爸的墓旁栽種一棵松樹?墒,在爆炸現場,劉金波祭奠用的糕點和水果都找到了殘骸,唯獨那棵松樹卻沒有一絲痕跡。
我又訊問了劉金廷。劉金廷這時已經完全康復了,可是他卻不能很明確地說出那棵松樹是在哪兒買的,多大,花了多少錢,如何運輸過來的等問題,并且在接受訊問時,他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恐慌。
在接下來的走訪中,我們了解到了這樣一個細節,小金家村墓地的看門人回憶起了一件事情,他說劉廣濤“五七”的那天很奇怪,劉廣濤的幾個孩子并沒有一起來。而金波他哥的舉動更讓他納悶兒不已。
看門人說,劉金波他哥是第一個來的,那時天才蒙蒙亮,我還沒起床,我從窗簾縫兒里看見他有些鬼鬼祟祟。他手里提著一把鐵鍬,還戴著白手套。我當時就想,現在的墓地又不是早先的墳頭兒,不需要填土,他帶著鐵鍬干什么呢?他咔嚓咔嚓地忙活兒了一陣,把一個方盒子埋在墓地下面走后,劉金波又來了。劉金波走后不大一會兒,金波的哥姐弟又全都來了。你說奇怪不奇怪,走馬燈似的,誰家這樣辦“五七”?
得到了這個情況后,我的心頭不由得一震。
孔隊決定親自訊問炸藥商販。你確定是劉金波從你那里購買了五公斤炸藥?孔隊問。
炸藥商販答是。
他自己聲稱叫劉金波?孔隊問。
炸藥商販答是。
你注意他說話的口音了嗎?孔隊特別強調了一下“口音”二字。
炸藥商販想了想說,北京口音,京腔兒。
孔隊從文件夾里拿出了兩張照片讓炸藥商販辨認。炸藥商販剛看到照片時有些迷惑,倆人從長相上來講十分相像,但他還是從皮膚的細膩程度和膚色的深淺中看出了區別,作出了指認。
孔隊拿著劉金廷的照片問炸藥商販,你為什么這次又指認了他?
炸藥商販說,這次有比對,兩個人一比就比較出來了,劉金廷白,皮膚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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