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追—扶不扶—你說清楚好了
我從警近三十年了,遇到過各類性格的群眾,他,她,面對警察,有贊聲,有罵聲,有建議......我感到過自豪,感到過委屈,感到過舒暢。二十年前經歷的三件事,我印象最深,我體會到這是群眾對警察,比對普通群眾更高的期待,這是群眾對公安工作的最大支持。
追不追?秋天的傍晚,我騎著加速超常的日本鈴木王摩托車下班,行至市區三北大街中段,一輛同型號摩托車從我后面超上來,車上一人駕駛,一人坐在后座上,正當我想這人太不注意安全時,忽聽到前方二十多米處,一位騎平板摩托車的女子尖叫起來,我定眼一看,原來,她放在腳踏板上的包,被剛才超車的摩托車后座者搶去了。我立即拉大油門追上去,劫匪拼命逃竄,突然拐進了一條步行街,他們不顧他人生命,加速亂竄,我不能這樣猛追了。我停下來,剛拿出手機,那位被搶包的女子也趕到了。她的哭臉強制轉成微笑:“謝謝您,謝謝您!”我邊讓她去派出所報案,邊與滸山派出所刑偵中隊隊長打電話,讓他進行布控。此時,她突然問我:“你是警察?”我以為她應該有了安全感,點點頭。“你是警察?吃干飯的嗎?眼睛面前的犯罪分子也抓不住。”我忍住氣,捫心自問:假如我不去追,不表明身份,她會這樣對我嗎?但納稅人養著我們干什么?幾天后,搶包嫌疑人落網了,她對辦案人員說:“我不知道那天幫我追的警察叫什么名字,我對不起他。”
扶不扶?冬天晚飯后,我騎著摩托車,戴著警察專用頭盔去加班,行至市區孫塘路與三北大街交叉口南側,發現右側一個車道上圍著二三十個人。我下車一看,一位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我蹲下去問他怎么回事,他說:“騎自行車回家時,突然頭暈倒地了。”我問:“倒地多長時間了,有否呼叫救護車?”他說:“有十多分鐘了,不用救護車的,在單位做電工,頭向上時間多了,太累了,回家休息一會就會好的。”我問他家在哪里后,就對圍觀的一位客運三輪車車主說:“請你幫我一起把他扶到你車上,送他回家。”我邊說邊給他二十元錢。“只有二三里路,不用這么多錢,等會付吧。”車主老實巴交地說。三輪車在前,我騎摩托車跟后,到了電工師傅家樓下,我又付錢,三輪車主不收錢,他說:“剛才大家都不敢扶,你扶了,做了好事,我出點力也應該的。”電工師傳感謝我倆幫助他,稱身體好多了,能自己上樓。我不放心,堅持要扶他到家。走到三樓,他累了,要休息一下,并問我是否滸山派出所的。到五樓還差幾步,他的家門開了,“怎么到現在才來?”女人嚴厲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摔倒了。”他回答后,又對我說:“我的妻子吃飯等得時間太長了。”他的妻子從門里探出頭來,怒目圓睜,看了看我的頭盔說:“你是警察吧,眼睛長得大大的,怎么瞎了,把人撞了!”“你別瞎說,他是幫助我回家的。”電工師傅說完,他妻子的腦子也許蒙了,心想:你反了,竟然指責我瞎了。但面對幫助家里頂梁柱的我,強忍著一肚子氣,強作笑臉:“哦,錯怪您了,謝謝您,飯吃了嗎?進屋坐。”我謝絕入內,匆匆下樓,趕到派出所去加班。
扶,還是不扶?如果不扶,人的良心就扶不起來了。
“你說清楚好了......”我不是從事刑偵工作的,但與刑偵部門配合密切,那時,他們的偵破戰果都是報給我后,或成為媒體的報道,或成為工作簡報等等。
有一天,刑偵中隊毛隊長約我聚聚,他和我都是退伍軍人,一聊聊到了部隊生活。我隨口說:“真想去南京看看老首長,如果南京警方抓獲我們的網上逃犯了,我去押回來。”說來也巧,半小時后,南京鐵路警方給他來電稱,檢票時,發現一名網上逃犯。我便帶員前往,晚上拜見了首長,次日從看守所提出羈押的犯罪嫌疑人返回單位。當時,杭州灣跨海大橋還未建,行程需七八小時。途中,我們選擇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酒店吃飯。一進包廂,一女服務員看到脫去外套,露出械具的犯罪嫌疑人有點吃驚。我們請她拿一套不易碎的餐具過來,她拿來時,問我們還需要什么?這話帶有濃重的家鄉口音。我發現犯罪嫌疑人臉突然變紅,眼淚流了下來。我問他是否不舒服,想吃什么?他搖搖頭,看著服務員說:“老鄉,對不起,我給家鄉抹黑了。”“沒關系,你說清楚就好了,好好改造,出來后,家鄉人不會歧視你的。”二位青年淚流滿面的話,似同一堂法制教育課。
作者簡介:杜躍清,供職于浙江省公安系統,系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中國微小說學會、全國公安作家協會、寧波市文化研究會等會員,被編入《新中國66周年文藝名家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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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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