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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民公安出版社 主辦  中國社會主義文藝學會法治文藝專業委員會 協辦

              您當前的位置:首頁 > 人物紀實

              “放鴿子”的人

              來源:中國刑警 作者:清寒

                越過刀鋒

                “阿標,七星區發生了劫持人質案,在職教中心家屬區佳潤服飾公司。你馬上過去,無論如何給我拿下來。”電話那頭,孔副局長未留半分商量余地。

                電話這頭,正在公安干校培訓的陶群標干脆利落地回答:“是。”

                掛機,起跑,上車,發動引擎,路上完成人馬調集。

                陶群標的腳剛伸出車門,六隊的裝備車和地方車已到了。強攻組四人,狙擊組兩人,六條矯健的身影先后下車,迅速集結到陶群標身邊。

                負責外圍警戒的分局民警迎了上來,引導陶群標一行進入警戒區,直奔中心現場。

                中心現場是佳潤服飾公司三樓頂頭的一間辦公室。透過玻璃窗,能看到分布在樓梯上的警力,但辦公室里的情況站在樓下卻無法窺見。兩名狙擊手向陶群標點頭示意后,快步跑向中心現場對面的大樓。

                陶群標朝守在樓口的分局副局長背影喊了聲:“謝副局。”

                “阿標,就等你呢。”謝副局長轉身招呼。

                “情況怎么樣?”陶群標走到謝副局長近前。

                “持刀劫持案,嫌疑人和人質是夫妻關系。男的懷疑自己老婆跟公司的老板有染,提刀上門。我們已經聯系上了當事人,不巧的是,這個吳老板人在廣州。他聲稱自己不認識嫌疑人。兩名民警一直在跟嫌疑人談判,三個小時了,對方油鹽不進,就認死一條——見人要錢,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上去看看。”

                “走。”謝副局長帶著陶群標拾級而上。

                強攻組成員跟在兩人身后。守備在樓梯上的民警自動閃開一條通路。到達三樓樓梯口,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陶群標只身摸到辦公室外。

                “媽的,怎么還不來!”嫌疑人在喊叫。

                “從廣州回來,就算坐飛機也沒那么快。你先坐下,喝點兒水。”談判民警道。

                “你們少忽悠老子。”嫌疑人火藥味兒十足,像枚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辦公室有前后兩個門,后門是鎖死的,門上方恰好有通風窗。分局民警在窗下放置了椅子,以便觀察室內情況。

                陶群標踩著椅子,慢慢站直身體,動作輕巧而敏捷。

                中年男人,一米六的小個兒,四肢壯實,臉鐵青,眼通紅,雙手攥刀,架在人質的脖子上。為防止兇器脫落,他左手墊著毛巾,右手戴著手套。

                “讓他帶五十萬給我,少一個子兒都不行。”仇恨削弱了時間對體力的消耗,相持三小時,嫌疑人的情緒仍處于高度亢奮的狀態。人質則正相反,神情木然,身體反應遲滯、被動。兩名談判民警站在盡可能靠近嫌疑人的地方,直線距離不過幾米,行動意義上的距離卻遠得多。

                桌椅、衣架、貨箱……陶群標在最短時間內記住了關鍵物品的擺放,及其與嫌疑人和人質之間構成的位置關系。

                從椅子上下來,陶群標陷入沉思。

                雜物制造的迂曲,為嫌疑人提供了最好的保護。越過障礙需要時間,而強攻取勝的關鍵,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是一擊而中,是跟鋒刃比速度。

                慢一秒,生命就可能變作刀鋒上的冤魂。

                分局的兄弟們之所以不敢采取行動,絕非單純源于經驗不足。同樣的條件,換六隊來強攻,勝算能提高幾成?具體行動方案怎么定?

                陶群標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案發中心現場對面的大樓里,兩名狙擊手正在尋找最佳狙擊點。

                snipe,一種活動在沼澤區的動作特別敏捷的小鳥。獵獲它們,需要精湛的射擊和潛行技術。長于獵獲snipe的獵手,即被稱為sniper。第一次世界大戰時,sniper成為軍事上狙擊手的通稱。出色的狙擊手在特殊行動中,有時候能起到逆轉乾坤的作用。

                六隊共有三名狙擊手,是陶群標從全體隊員里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集精準的槍法、靈活的身法、穩定的心理素質、快速的反應能力于一身,在以往十數次解救人質行動中,表現得都可圈可點。

                此次,陶群標調用了兩名狙擊手,不需要任何語言交流,兩人行動極為默契。

                測距、選點,嫌疑人的腦袋進入狙擊鏡……槍人合一,迅速就位,推算前置量……完成最后那個動作前,他們必須跟陶群標進行信息溝通。

                同一時刻,陶群標已對現場進行了客觀評估,否定了直接強攻的想法。

                現在,他急需了解狙擊組那邊的進展,以便確定有效方案。如果那邊找不到狙擊點,就得考慮利用后門的通氣窗。那將意味著進行一次小規模搭高,且不能被嫌疑人發現。

                “他媽的,搞了我老婆,又不敢露頭。你們告訴他,他不來,我就要她死。”男人的吼叫,打斷了陶群標的思索。

                “我要去機場。起來!你們讓開!”又一聲吼叫,男人的腦袋移出了狙擊手的狙擊鏡。

                嫌疑人沒有給陶群標和狙擊組留出聯絡時間。

                陶群標一愣神的工夫,嫌疑人已押著人質走出了辦公室。

                四目相對,相距幾步之遙,彼此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這個場面,非但讓嫌疑人一哆嗦,也讓陶群標汗毛倒豎。

                “走開!走開!”男人的喊叫聲變得尖細刺耳,架在人質脖頸上的兩把刀,磕碰出瘆人的聲響。

                陶群標立刻貼墻而立,并主動張開雙手,以示自己未帶武器。

                “你別過來!”男人瞪著血紅的眼睛,警告陶群標。

                “好,需要什么,你說,我們盡量滿足你。”陶群標道。

                “我要去機場。”

                “可以。”

                “我要車。”

                “沒問題。”

                “現在就要。”

                “馬上給你調車。”

                陶群標的“順從”,令嫌疑人失去了反彈力。男人陷入片刻沉默。

                陶群標全神貫注,尋找行動時間口的出現?杉茉谌速|脖頸上的兩把刀,卻沒有讓開哪怕一絲一毫的罅隙。

                “不!我坐出租車。”男人突然說。

                對方沒有中招,陶群標暗道一聲不好。

                “走!”男人推搡著人質——那個跟他同床共枕很多年,卻又同床異夢的女人。女人的遲緩,招來男人一腳狠踹。

                經過陶群標身邊時,男人特意側開身體,將女人推至他和陶群標之間。

                目光交接,一方是兇殘之下的緊張、焦躁,另一方是銳利之下的沉穩、堅毅。

                過了陶群標身邊后,男人意識到了麻煩。他不光要注意前面被他逼退的警察,還要防范身后的陶群標和那兩名從辦公室跟出來的談判民警。這讓他不得不松開環繞女人的右臂,時而揮刀向前,時而揮刀向后。盡管如此,他手上的人質仍令警方處于被動。

                “讓開!別過來!”男人一邊推女人下樓,一邊沖身前身后叫嚷。樓梯上的民警一步步后撤。

                陶群標竭盡所能一點點縮短和嫌疑人之間的距離,繼續尋找出手時機。

                樓梯狹窄,內側欄桿的高度,只能滿足正常通行的安全。一旦在抓捕過程中與嫌疑人發生沖撞,難保人質不會意外翻落。倘若決定出手,之前必須提醒人質注意,達成默契。無奈,鋒刃下的女人早已形同虛殼,兩眼空洞,意識混沌。

                陶群標想借助眼神向人質傳遞信息,這一嘗試失敗了。

                時機!兩個字如同閃電,在陶群標的腦海里不斷閃現。

                他緊盯著嫌疑人手中的兩把刀。除非它們永遠風雨不透,否則,只要有罅隙出現,哪怕細同發絲,他也一定可以越過它,將人質解救出來。

                陶群標的胸口扎過一根刺。

                那是一次協同作戰,六隊協助兄弟部門抓捕在銀行取現的三名嫌犯,F場指揮由兄弟部門一位領導擔當。當時,一個不當舉動導致對方“醒水”,三個走向柜臺的家伙立時轉身向外走。要跑!六隊隊員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現場指揮。后者又犯了第二個錯誤——關鍵點上啞火。時機稍縱即逝,抓捕行動以一名嫌犯落網、兩名嫌犯逃脫敗興收場。

                類似情況在六隊的辦案史上絕無僅有。全局上下,六隊素以百下百全、彈無虛發著稱。市局機構調整前,反恐、防暴、處置突發事件等皆由六隊一力承當。機構調整后,特警支隊正式成立,六隊的工作重心也隨之轉向刑事案件偵破。既往的赫赫戰功,讓六隊威名長在。每逢重大要案收網,局領導仍然會點六隊的名完成現場抓捕。有人開玩笑說,這叫姜是老的辣,酒數陳釀香?涩F場抓捕既不是姜也不是酒,而是跟世上最危險的人展開生死博弈。跟鋒刃、子彈打交道,眼力、體力、反應力、硬功夫,節骨眼兒上缺了哪一樣,慢了哪一拍,都將功敗垂成。

                老的辣、陳的香,拼速度卻得靠年輕。七八個人在場,愣讓兩名嫌犯從眼皮子底下跑了。一時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說法在局里流傳開來,到底是一幫三十好幾的人了,腿腳老了,跑不動了。

                這是六隊的恥辱。六隊隊員從上到下憋著一肚子氣。他們不善口舌之戰,更不屑婦姑勃溪。與其掰扯矯情,不如拿實事說話。那段時間,全隊上下鉚足了勁兒,索跡追蹤,沒多久便將兩條漏網之魚緝拿歸案。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質疑不攻自破。六隊用實力證明,他們還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六隊。外人都說六隊干得漂亮,扎在阿標胸口的刺拔了。只有六隊的隊員知道,刺拔了,“標哥”胸口的傷并未痊愈。

                沒錯,在陶群標看來,后續追捕再漂亮,也只能算亡羊補牢。

                如果行動當天把握好時機,嫌犯壓根兒沒有逃脫的機會。那根刺留下的傷,必須用一劑正兒八經的虎口拔牙才能治愈。

                “走!快走!你不是跟姓吳的好嗎?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走!走啊你!”男人將女人推下最后一級臺階,來到了院子里。

                “等等,我們給你調車。”

                “用不著。老子不傻。”男人回答警方的建議。

                他推搡著女人,朝服裝廠后門方向走去。女人一路趔趄,拖鞋掉了,只能光著腳底板走。周圍的民警通過對話來穩定男人的情緒,盡可能拖延他的腳步,為營救人質創造條件。

                職教中心地處交通要道,嫌疑人一旦走出職教中心大門,危險性勢必成倍擴大。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警方的意圖,不停地呵斥女人:“快走!”

                陶群標一直緊緊尾隨著嫌疑人,幾次靠近都被嫌疑人察覺。直到嫌疑人劫持人質來到街面,他也未能尋找到出手的時機。

                此時,時針指向下午3點。街面上車流不斷,行人眾多。警方對人、車進行了緊急疏散。嫌疑人劫持著人質一路前行。走到交叉路口,他停了下來,四處觀望,準備叫車趕往機場。

                桂林兩江機場,屬于4F級民用國際機場,是國內重要國際旅游航空樞紐、西南地區最大的國際航空港、廣西區內干支結合的航空樞紐機場、對外開放的一類航空口岸和國際航班備降機場,年旅客吞吐量數百萬人次。嫌疑人如劫持人質抵達機場,后果不堪設想。

                決不能讓他上車!陶群標邊想,邊再次嘗試貼靠。

                因為要叫車,男人的注意力略有分散。

                趁一名民警站在嫌疑人對面與其對話,陶群標和另一名民警分別迂回到了嫌疑人的左后和右后,成功完成了隱蔽貼靠。

                男人突然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期待已久的鋒刃上的罅隙出現了。

                陶群標果斷出擊,豹子般躍向嫌疑人,從身后控制住了男人的雙臂。鋒利閃亮的刀應聲而落。

                男人情知不妙,瘋狂反抗。另一名民警及時撲上去,將嚇傻的女人拽到一旁。眾人一擁而上,嫌疑人被徹底制伏。

                拿人歸隊,連夜突審。

                當陶群標拖著滿身疲憊回到家時,已時值半夜。他小心翼翼地用鑰匙開門,生怕吵醒老父親和妻子、兒子。然而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看到躺在沙發里打盹兒的老人。

                “回來啦?”聽到動靜,老人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嗯。”陶群標簡短地答應。

                “餓了吧?給你帶飯回來了?斐,吃飽了去睡。”老人說完,弓著背走進臥室。

                陶群標還真餓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目光掃過飯菜和半塊蛋糕,他猛然想起,今天是老父親的生日。生日宴他一早就訂好了,還在電話里反復叮囑兩位哥嫂和侄子、侄女今天天大的事都得擱一邊,一個都不能少,都來為老人慶生。結果,他自己倒成了缺席者。

                沒人給他打電話,沒人催他,沒人問他人在哪兒,也沒人責怪他,一家老小早就習慣了他的“出爾反爾”。老父親和妻子也早就習慣了他的沒準點和徹夜不歸。

                臥室里傳出老人的咳嗽聲,一下下錘著陶群標的心。

                他起身走到老人的房門口,側耳聽了一會兒,又推開主臥的門,看了看睡夢中的妻子和兒子,踮著腳返回客廳,坐了下來,端起蛋糕,輕聲說道:“老爸,生日快樂!”

                夜伏九嬰

                呼!毒焰飛竄。夜幕“嗶啵”作響,最終灰燼將夜埋入更深的黑暗。惡獸韜伏,聲銷跡滅。2011年1月17日凌晨4點,靈川縣汽車總站,一輛海洋鄉到靈川的中巴焚毀于大火中。

                時任桂林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六大隊教導員的陶群標,接到上級指令,便帶著兩名偵查員,會同技術大隊幾名現場勘查人員趕赴靈川縣城。上午9時,市縣兩撥人馬在靈川縣汽車總站會合,F場勘查、外圍調查全面鋪開。

                汽車總站的監控設施,數月前出現故障,一直未加修理,影像資料一片空白。中巴燒毀程度嚴重,現場勘查沒能提取到對起火有定性作用的物證,也未發現可疑引火裝置。被毀中巴自帶汽油,是否存在外來火源和引燃物難以判斷。僅從技術層面分析,不能完全排除自燃的可能。

                這個可能性的大小,結合時節、案發時間、氣溫、濕度等環境因素,陶群標有自己的數。

                外圍調查顯示,海洋鄉至靈川縣城一線共有三輛中巴在跑,中途經過大圩鎮。從大圩鎮到靈川還有五輛中巴。八輛車到達靈川前,皆取道桂林市七星區路段。中巴司機之間因效益競爭互有矛盾。

                被毀中巴的司機,向警方提供了一名跟自己發生過沖突的司機名字。深入調查證實,該人在案發時段有不在場證據,嫌疑隨之排除。

                由于沒有明確證據支持和更多線索提示,陶群標建議,縣局繼續圍繞利益糾紛進行摸排。

                3月1日凌晨4點多,又是靈川縣汽車總站,兩輛中巴同時起火。

                一輛由海洋鄉到靈川,一輛由興安縣高尚鄉到靈川。兩輛中巴之間,沒有火勢蔓延牽累的跡象。兩車同時發生自燃的概率極低。

                陶群標認為,蓄意特征明顯,可以定性:人為縱火。

                可令陶群標惱火的是,汽車總站的監控設施一直沒有得到及時修理,影像證據為零。破案固然重要,防范更不容小覷。再漂亮的偵破,也彌補不了案件發生造成的生命、財產損失。該有的線索沒有,直接導致無謂的警力資源浪費。

                惱火歸惱火,案子該辦還得辦。前期圍繞利益糾紛進行摸排沒有收到效果。

                陶群標建議,從調查公交總站內部工作人員工作狀態、繼續擴大外圍走訪、梳理近些年同類案件、了解近期刑滿釋放人員動態等幾方面著手。

                仿佛是有意向警方挑戰,3月13日凌晨4點左右,一輛停放在靈川縣靈西路邊的中巴車起火。中巴的車行路線為九屋鎮到靈川。

                三起案子,四輛車,案發時間相近,車型選擇明確,作案地點固定——第四輛車雖不在汽車總站,但很明顯是汽車總站的監控設施恢復功能后的主動調整,這恰恰說明案件之間的關聯性。

                陶群標感到幾起案件具備一定的串并條件。嫌疑人即便不是本地人,也是對靈川極為熟悉的人,工作或生活應該跟中巴有關,且反偵查意識比較強。

                警方的偵查力度遽然加大。

                嫌疑人卻似乎已人間蒸發。

                “5·17”、“7·6”搶劫案,“5·21”、“6·22”傷害致死案,“3·12”持槍搶劫綁架案……案子一件件接踵而至,陶群標像滿了發條,忙得不可開交。

                每次案子成功告破,換來片刻閑暇,陶群標就會想起靈川縣的縱火案。

                他有時候直接打電話問縣局王副局長案件進展情況。王副局長回復,沒進展,倒也沒有新發案。

                任何一個罪犯,一旦開始系列犯案,很難主動收手。沉寂背后,往往隱藏著更大的陰謀。嫌疑人在哪兒?陶群標總是忍不住問自己,而后便陷入沉思。

                跟懷孕的妻子討論即將到來的孩子時,陶群標也常常說著說著走神了。

                每當陶群標陷入沉思,妻子唐麗萍都會安靜地坐到一旁去。

                懷孕好幾個月了,無論晴天雨天,唐麗萍都是獨自一人去人民醫院做產檢。臨近預產期,一項檢查結果突然出現問題。關系到胎兒健康,醫生建議唐麗萍最好去醫專進一步檢查,明確診斷。

                唐麗萍將此事告訴了陶群標。

                陶群標心里一咯噔。他這才破天荒向領導請了假,第二天陪妻子趕往醫專。

                大廳里亂嗡嗡,就診隊伍排成了一字長龍。半天過去了,還沒排上。

                口袋里的手機一會兒一響,陶群標每接一次電話,都像做了錯事的孩子,沖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得啦得啦,你回單位吧。我自己等。”

                “你一個人能行?”陶群標不放心。

                “有什么不行?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放鴿子’。忙你的去吧。”唐麗萍說。

                唐麗萍說得沒錯,她已被陶群標放過無數次鴿子了。

                選擇嫁給警察,就等于選擇了獨自擔當。家屬們常常自嘲,警察的老婆,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左肩扛老右手牽小,高處修燈泡,低處通管道,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前不怕豺狼后不懼虎豹;榍跋耢F像雨又像風,婚后賽銅賽鐵賽鋼釘。唐麗萍認了。

                等到下班,檢查還是沒排上,只能第二天再跑一趟。唐麗萍心一橫——不做了!

                這都快生了,就算孩子有問題又怎樣?不生了?不可能!她已經做好了迎接這個可愛小生命的準備。她將用一生一世陪伴他、呵護他、守候他、愛他。

                自從嫁給陶群標,小他好幾歲的唐麗萍從沒撒過嬌,耍過賴。眼看離預產期只有幾天了,她才喃喃地問:“孩子快出生了,你能不能回來住?”

                妻子商量的口吻,讓陶群標心頭一顫。他使勁兒地點頭,說:“能!能!爭取每天回來。”

                許諾像之前一樣淪為空頭支票。案子說來就來,人照樣說不回來就不回來。

                預產期前一天晚上,陶群標趕回了家。

                半夜,睡夢中的陶群標被妻子推醒:“阿標,我好像要生了。”

                陶群標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迅疾開車帶妻子趕往醫院。

                車到醫專,滿床。車到婦幼醫院,滿床。車到人民醫院,還是滿床?粗笠曠R里辛苦異常的愛人,陶群標的心又疼又急又愧。他一肚子話想說,出口卻只有“快到了”三個字。跑了大半個城市,最后總算住進了一八一醫院。

                妻姐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來。這才讓陶群標那顆懸著的心安穩了不少。

                晨曦初露,手機響了。陶群標到病房外接完電話回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只消一眼,唐麗萍就全明白了。她輕聲說:“我沒事。醫生不是說了嗎,孩子一時半會兒還生不了,讓我姐陪著就行了。你去忙吧。”

                “那我先回隊里,辦完案子馬上回來。”

                唉!明知又是空頭支票,唐麗萍還是用開心的口吻說:“好!”

                陶群標這一去,就沒了影。

                時近正午,妻姐打電話給他:“阿標,中午做點兒好吃的送過來,給麗萍補充補充體力。”

                “隊里有事,走不開,要不,叫外賣……”陶群標在電話那頭回答。

                妻姐掛了電話,嘟囔道:“嫁這老公干嗎?”

                “叫外賣吧。”唐麗萍平和地說。

                妻姐氣樂了,說:“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當陶群標再次匆匆趕到醫院時,孩子已經順利降生。男孩,哭聲大而響亮。“頭發好長。頭發好長。”看到孩子第一眼,陶群標開心地嚷嚷道,高興得手腳都不知怎么放了,想抱不敢抱,想摸不敢摸。好容易抱在懷里,他又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眼見護士推著妻子從產房出來,陶群標小心翼翼地將孩子交給妻姐,跨步到妻子身邊,附身說:“你辛苦了……”話剛出口,一米八的大男人就眼圈兒紅了。

                唐麗萍想努力給陶群標一個微笑,想對他說:“我沒事。”可她結果什么也沒說。她實在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此刻的唐麗萍,心里暖暖的。從今以后,她再不是孤單單一個人了,兒子會陪著她、伴著她,跟她一起等眼前這個她深愛的人。

                呼!毒焰再次竄向夜空。

                2012年1月13日,靈川縣某小區內,一輛摩托車起火,具體起火時間不詳。發現摩托車被燒毀已是第二天早晨。

                市局技術大隊進行了現場勘查,發現毛巾殘留物。經辨認,車主否認毛巾是自己的。除了毛巾,現場還發現一處疑點,即摩托車油管處于拖出狀態。毫無疑問,此案是人為縱火。案發點處于監控盲區。

                陶群標因忙于偵辦一起命案,沒有介入此案。

                1月15日,臨近天亮,靈川縣另一個小區內,一輛桑塔納轎車起火。起火點在轎車尾部。因為起火不久恰有小區居民經過,進行了撲救,轎車燒損程度相對較輕,F場再次發現燃燒過的布質纖維殘留物。據報案人說,當時忙于救火,沒有注意周圍是否有形跡可疑的人。

                3月22日,凌晨4點前后,靈川縣路邊,一輛吉利轎車起火,F場沒有任何發現。

                縣局王副局長給陶群標打電話,憂心忡忡地說:“阿標,這案子影響越來越大,你得幫把手。”

                “好!手上的案子一結束,我馬上過去。”陶群標答應。

                還沒等陶群標騰出工夫,3月28日凌晨5點,又一輛停放在靈川路邊的轎車起火,同時起火的還有旁邊一輛摩托車。

                陶群標驅車趕到案發地。從現場痕跡看,轎車起火是摩托車火勢蔓延所致。

                陶群標找到摩托車車主,詳細了解情況。

                “我的車被動過。”車主說。

                “動了多遠?”陶群標追問。

                “不遠,也就幾米。”車主回答。

                陶群標仔細查看燒毀的摩托車,油管不在原位。嫌疑人的真正目標是轎車。

                嫌疑人神出鬼沒,靈川縣的空氣里飄散著燒焦的氣味,車主們人人自危,鬼知道明天誰的車會遭殃。

                警方摸排歷時數月,未見成效。案子像只在原地打空轉的陀螺。

                縣局一籌莫展,希望市局接手偵辦。

                就在這時,嫌疑人再次人間蒸發。

                空氣中燒焦的氣味漸漸淡去,大家呼吸開始變得順暢?烧l也沒有料到,毒焰又毫無征兆地復燃了。

                8月13日、28日,兩輛轎車先后被燒。

                9月6日,一個晚上連續發生三起轎車被燒案。兩起位于臨桂縣(現桂林市臨桂區),起火時間大約在午夜12點,兩輛轎車相距約一公里。仔細核查兩起案件目擊證人提供的起火時間,兩起案件之間存在時間差。另一起發生在疊彩區,起火時間為凌晨4點。距離轎車十米遠的地方,停有一輛摩托車。摩托車未遭火燒,但油管脫出,油箱內汽油不翼而飛。

                從臨桂縣案發地到疊彩區的案發地,步行大約一小時。就時間條件分析,具備單人多地連續作案的可能性。

                毒焰已從靈川縣燒到了桂林市區周邊。案子由市局刑偵支隊六大隊正式接手。

                “惡獸”在長大,膽子越來越大,胃口越來越大,氣焰越來越囂張。狡猾的家伙精心尋找著監控盲點,毒焰燒掉了一切可能的物證,F場勘查一無所獲,而令人費解的是,其他偵查工作同樣一無所獲。

                九嬰,水火之怪,九頭、九命,九口齊張,噴毒焰,吐濁流,為人害。它在哪兒?什么時候出來?沒人知道。惡獸暗伏在黑夜的最深處。

                2013年1月16日凌晨3點至4點間,桂林市秀峰區太和里,兩輛轎車先后起火。毒焰燒進了市中心。

                4月3日,凌晨1點,疊彩區錦繡樂園一輛轎車起火。

                孔副局長把陶群標叫到辦公室,說:“阿標,再這樣燒下去,整個桂林市就千瘡百孔了。”

                陶群標說:“拿不到生物學證據,對嫌疑人的身份,我們也一無所知,人員排查就是大海撈針,猴年馬月未必撈得到。”

                “看來,客觀條件對我們極為不利。”

                “發案在凌晨,作案時間由四五點提前到了一兩點,我們出現場卻得等天亮后,這么跟在嫌疑人屁股后面轉,很難有突破。”

                “你是想?”

                “我想請您跟110指揮中心協調,請他們在接報警后,第一時間通知六隊或我本人。從現在起,六隊全體隊員24小時待命,接到消息火速出擊。”

                “在現場抓嫌疑人?你覺得嫌疑人作案后不會馬上離開?”

                “從系列案的情況看,這家伙的犯罪心理日趨成熟,作案后留在原地欣賞自己的戰果不是沒可能。我認為值得一試。”

                “就這么辦。”

                5月10日凌晨4點,秀峰區九崗嶺一輛轎車、一輛摩托車同時被燒。

                陶群標第一時間接到消息,當即率隊趕到現場,下令封鎖九崗嶺一帶所有路口,車巡、步巡同時展開。

                當陶群標駕車搜索,來到一個路口轉彎時,車燈晃到幾十米外一個穿深色短褲、打赤膊的男人。等車轉過去,人已不見了。

                陶群標立即通過微信傳達命令:可疑目標出現,男性,瘦,穿短褲,打赤膊。全體人員兩人一組,開始嚴密搜索。

                網撒得快,魚卻沒撈到。只有一個解釋,目標非常警覺,主動躲藏了。

                6月11日凌晨3點20分,疊彩區清風小區一輛轎車被燒。

                陶群標帶六隊抵達中心現場前便開始在外圍進行布控,以縮小包圍圈的方式逼近中心現場,結果還是沒堵住嫌疑人。

                動作慢了?陶群標調看了案發時段清風小區南側虞山橋橋頭和北側北極廣場的監控,均未發現可疑人員。嫌疑人作案后的確滯留在清風小區。那么,他的落腳點在哪兒?

                陶群標的腦海中,突然跳出車巡時經過的兩所網吧。查!

                網吧監控視頻上,一個穿花上衣、大短褲、戴棒球帽的男人進入陶群標的視線。

                此人在網吧登記所用身份證上的姓名為李某某。進一步核實發現,李某某的戶籍地恰為海洋鄉。他曾因流氓、盜竊等罪多次入獄,案件辦理地正是靈川。李某某未做流動人口登記,無法找到他在桂林市區租住地。

                陶群標火速趕往海洋鄉。為避免打草驚蛇,陶群標請海洋鄉派出所出面進行外圍調查。

                李某某與親人關系不睦,住房跟父母只一墻之隔,卻互不往來。因為獲罪入獄,老婆跟他離婚了,帶孩子一去不回。出獄后,李某某破罐子破摔,終日游手好閑,四處惹是生非,與鄉人交惡。后來他因告發鄉人賭博犯了眾怒,鄉人見他都白眼相向。小賣部不賣他東西,中巴司機不讓他搭車……李某某在鄉上生活不下去了,游蕩到了靈川、桂林市等地,隔段時間回家待上一半天。他回來還是一副羸形垢面相,窮得連手機都沒有。鄉上人嘲笑他,他也笑鄉上人,充滿憎意的笑?吹秸l家蓋新房、買新車,他的笑容就變得更為古怪。

                陶群標來海洋鄉前,李某某已經很多天沒回來了。

                他去李某某家轉了一圈,院門虛掩,雜院、破屋、一條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土狗,再沒有其他發現,陶群標當即返回桂林。

                從燒中巴開始,進而燒轎車,沒有找到絲毫線索……一切都得到了解釋。陶群標認定,李某某就是系列縱火案的犯罪嫌疑人無疑?赏评聿荒芏ㄗ,需要證據。

                陶群標返回桂林的當天下午,技術部門通過數據分析,掌握了李某某經常上網的幾家網吧。只要李某某觸網,即刻就能鎖定位置。

                但警方掌握的李某某的影像資料極少,在極少的資料中,要么監控設備辨識度不夠,要么受帽子遮擋,始終未能得到李某某清晰的圖臉像。唯一可供參照的就是身份證上的照片。所以,即便鎖定位置,當場辨識李某某仍然存在很大難度。

                還有一個更不利的因素,就是嫌疑人在犯罪現場從未留下任何可以認定其為罪犯的直接性和實質性證據。因此,現場抓獲至關重要。

                陶群標結合網吧位置,以及李某某出入網吧的時間,全面梳理分析了案發地點的軌跡,制訂了新的布控方案,嚴陣以待。

                狡猾的嫌疑人仿佛真的具有惡獸的神力,察覺到了警方的意圖,一直再未上網。

                6月24日凌晨1點,七星路新火柴廠宿舍附近,毒焰飛竄。正在三里店盤查的陶群標得到消息,一邊命令正在七星區巡邏盤查的六隊民警及警犬隊快速實施圍捕,一邊和另一名民警駕車趕往案發地。

                車到將軍塘,一個打赤膊、穿短褲的男人進入陶群標的視線。

                “就是他,抓!”話音未落,陶群標已沖下了車。

                當年無線電測向賽的全國冠軍,仿佛又回到了賽場。速度、力量、技術全面調動,嫌疑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陶群標摁倒在地上。

                惡獸九嬰落網。

                一網打盡

                “你們得救我。有人想殺我。”報案人臉色煞白。

                沒仇家,沒欠賬,沒侵財,沒放貸,沒富得流油,沒知道不該知道的,沒當絆腳石,沒讓誰吃不下睡不著,沒動別人籃子里的菜……可為什么卻招來一槍呢?是一槍!不是一棍子、一磚頭、一巴掌,或其他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七星體育館前面的廣場,好幾個人證可以證明響了槍。報案人轎車車身上有子彈留下的痕跡。擦?蹭?總之從痕跡看不出瞄準的目標是車的哪個部位。分析子彈飛行軌跡,有效射程內,向上根本沒有建筑。除了嚇得魂不附體的車主和他的車,并沒有其他人和物受到槍擊。

                “咔嚓”腳鐐一上,眭小強的臉都綠了。“你……你們……干干干……什么……”

                小黎眼一瞪:“干什么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

                “自己干過什么知道吧?”

                “我……什么都沒……沒干啊。”

                陶群標大聲道:“別跟他廢話。帶走!”

                “去……去哪兒?”

                沒人回答。眭小強嘴唇哆嗦,還想說點兒什么。陶群標和小黎給了他說點兒什么的時間,可最后,眭小強還是咬住了后槽牙。

                陶群標和小黎交換了一下眼色,“呼”,黑頭套蒙住了眭小強的腦袋。眭小強的腿觸電似的抖了起來。

                小黎朝陶群標擠咕擠咕眼,捅了下眭小強的腰眼,呵斥道:“走!”

                眭小強險些嚇尿。

                一招見效。眭小強被帶到六隊審訊室摘掉頭套時,膽已經怯了。

                小黎、小何打先鋒。審到節點,陶群標、老彭插上。不出一小時,眭小強全撂了。

                5月8日,秀峰分局禁毒大隊和刑警大隊聯合辦案,收到疊彩區某賓館內有毒品交易的線報后,協同出擊,成功抓捕毒品交易雙方,并在賣方眭小強的本田轎車車座底下搜出一把自制仿六四式手槍和二十發子彈。

                這個意外收獲令警方很振奮。沒想到在接下來的審訊中,眭小強只承認販賣毒品,對于手槍和子彈,咬死了不知情,是別人栽贓陷害他。

                問誰會陷害他。眭小強耍無賴說,那得警察去查,替他洗刷不白之冤。

                萬般無奈,秀峰分局向市局請求支援。局領導決定將犯罪嫌疑人移交刑偵支隊六大隊。

                支隊長問陶群標能不能拿下,陶群標說爭取。

                眭小強心里門兒清,自己是在交易現場被抓的,買方也在,販毒的事想抵賴也抵賴不了。槍和子彈不一樣,只要他抵死不認,警方拿不到口供,又找不到其他人證,就沒辦法坐實他非法持有槍支彈藥的罪。

                眭小強在打什么小九九,陶群標心里也門兒清。你想腳底抹油,我讓你窮途末路。

                第一招,虛聲恫嚇,于是就有了上腳鐐、戴頭套。眭小強一上來就被這陣勢嚇毛了。

                第二招,趁熱打鐵,不給眭小強緩神的時間,提到隊里即刻審訊。

                第三招,紅臉、白臉、黑臉、藍臉輪番上,唱蒙他。

                說起來容易,真要唱蒙嫌疑人,火候、時機得準。什么時候拋哪樣證據,不能錯,錯了,就前功盡棄。審訊是門硬功夫,也是門巧功夫,每個審訊高手都經歷過千錘百煉。

                眭小強交代,槍是從他女朋友干爹張財神那兒買的。不過真正的賣主,是一個叫阿龍的人,女朋友的干爹只是二傳手,給過他阿龍的電話。

                陶群標問眭小強買槍后干過什么。

                眭小強指天發誓什么都沒干。還說拿到槍的當天,一不留神走了火,嚇得他再沒敢動過。

                陶群標問在哪兒走的火。

                眭小強說在七星體育館附近。

                原來如此。2017年4月,那不著調的一槍終于有了答案。

                找張財神和查證手機號同時展開。

                張財神好找,這家伙因為犯了其他事被羈押在看守所?伤膊磺宄埖膶嵉,只知道阿龍販賣槍支子彈不是一兩年了。

                手機號核查后,發現機主是個女的。陶群標推斷,不是阿龍的親戚就是他的女朋友。順藤摸瓜,不信摸不到這家伙的蛛絲馬跡。

                “阿龍,兵仔在會所讓人打了。龜孫!打狗還要看主人哪,這幫家伙,老子錘扁了他們。”

                “要不要我帶兩個美女過去?”

                “帶厲害的,猛的。”

                “沒問題。”

                這家伙叫四條,第一個冒頭的家伙。

                小黎問陶群標,要不要帶四條回來問話。

                陶群標說,四條既不是上家,也不是下家。先搜集證據,摸清阿龍的真實身份及其人際關系。

                “兄弟,有沒有美女?”

                “風大,沒辦法過來。”

                “著急用。”

                “忍著。”

                這家伙叫九哥。小黎納悶兒,怎么凈是圍著女人打轉的?

                陶群標讓小黎少安毋躁,繼續盯。

                滴滴……短信的聲音,阿龍咕噥著罵,閉眼摸手機。

                “能不能送三個美女過來?”

                看到短信,阿龍眼亮了,回復:“可以。什么時候要?”

                “現在。老地方。”

                這家伙叫大頭。

                小黎說,阿龍干皮條客的生意比賣槍火。

                陶群標說,未必關女人的事。

                小黎問,什么意思?

                陶群標說,查查就知道了。

                “阿龍,我買的兩個美女有一個出了毛病。”

                “那你帶給我好了。”

                這個家伙叫小雨。

                “阿龍,來點兒花生米。”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錢你不用擔心。”

                “那下次見面我帶給你。”

                這家伙叫五缸。

                小黎一頭霧水,怎么阿龍還做這類生意?

                陶群標說,此“花生”非花生。

                “小四你熟不熟?”

                “認識。怎么了?”

                “他個卵仔,半夜讓我帶美女給他看看。后來倆美女他全帶走了,說好讓他小弟開車帶我去取錢,媽的,路上他小弟說沒帶卡,回去找老大拿,讓我在車上等。結果這小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我沒得辦法,先把他車開回家了。”

                “你管那么多,車先用著。兩個美女換一輛車,阿龍,你賺了。”

                “賺個屁。我找人查了,車來路不正。要不那個卵子能舍得丟下?你幫我捎話給小四,要么給錢,要么把美女給我乖乖送回來。別等我崩開他腦殼。”

                這個叫小四的家伙,是一個團伙里的馬仔。

                “三個美女。”

                “沒那么多,手上只有兩個了。”

                “兩個就兩個,先帶過來。”

                “價錢要高一點兒。”

                “不夠意思吧?講好的。”

                “隨便你嘍。”

                對面掛斷電話,對著手機罵:“王八蛋,敲竹杠。”

                “花生米。”

                “沒貨了。”

                “盡快再給我搞一些。”

                九哥、大頭、小雨、五缸、小四、阿飛、新疆客……一個個名字記在了陶群標的筆記本上。隨著調查的展開,證據的獲得,一個個名字后面被打上了勾。

                阿龍的真實身份落實了,在官橋村租房住,未婚,跟一個叫阿紅的女人同居,并生有一個小孩。

                正如陶群標推測的,阿龍所用手機的機主就是阿紅。

                官橋村為城中村,居住人員雜亂,村風比較野,不便展開外圍調查。故只知道阿龍在哪棟樓住,不知道確切的門牌號。

                “美女”、“花生米”的真面目,已水落石出。

                小黎請示陶群標要不要動手。

                陶群標說,這才哪兒到哪兒,上家還沒出場呢。陶群標相信,“花生米”已經斷貨,阿龍一定會有所動作。

                “花生米什么時候能弄好?”

                “最近天氣不好。藥都濕了。沒辦法弄。”

                “先要二三十個。”

                “沒有那么多。我這里只有十幾個。”

                “先給我。”

                不出陶群標所料,“花生米”的上家李樹冒了頭。

                “給我盯住!”陶群標說。

                “抓嗎?”小黎問。

                “不抓,免得驚到阿龍。美女的上家還沒登場呢。”陶群標十分果斷。

                “有沒有美女?”

                “你要幾個?”

                “兩個。”

                “那你要等十幾天。”

                這家伙叫肥仔弟。

                阿龍要他等,說明阿龍手上沒“美女”了。等十幾天,就意味著這段時間阿龍要和上家交易。

                六隊氣氛緊張起來。

                馬臉說:“我老大現在搞大了,在興平做工程。有人想惹事情,我老大想搞兩個美女。”

                阿龍問:“幾個?”

                “五個。這個月要兩個。下個月要三個。”

                “真的假的,用得著這么多嗎?”

                “多了還不好?他多要,你多掙。”

                “現在沒有。”

                “不是吧?阿龍,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我老大說了,價錢隨你講。”

                “有人屁放得響,肚子里是空的。”

                “怕我老板不給錢啊?”馬臉說著,拿起桌上的手包,掏出個信封在另一只手掌上“啪啪”拍了兩下,推到阿龍面前,“喏,這是定金,一萬塊。”

                阿龍叼著牙簽,騰出右手,拿起信封捏了捏,又打開看了看。

                “怎樣?夠有誠意吧?”馬臉說。

                阿龍將信封對折,塞進口袋:“行。不過你要等幾天。”

                “說好了。別讓我在我老大面前丟臉。”

                兩單生意在等。“美女”的制造者,即將從幕后走到臺前。

                出擊前的氣氛越來越濃。六隊全體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急等美女!”

                “幾個?”

                “至少七個。”

                “趕不及做那么多,只能帶四個給你。”

                “也行?禳c兒過來。”

                “下大雨。發水了。這幾天過不去。”

                接著,對方發了一段微信視頻。“嘩嘩”的雨聲如在耳邊,地上積水如流。這之后的又一段視頻中,警方確定了一輛從畫面中一閃而過的摩托車的車牌號。

                兩段視頻,最終鎖定了吳大在廣東惠州的落腳地。

                吳大,貴州同仁人,在廣州打工。當然,打工只是幌子,他真正在干的是私制槍支。摩托車車主為吳大的二弟。

                陶群標懷疑,他是吳大的制槍同伙。

                “明天過去。”

                隨著吳大抵達桂林的時間敲定,陶群標下令收網。

                陶群標將人馬分為三組。一組在官橋村蹲守,二組在桂林郊區接應,他自己帶三組趕往陽朔,搶先一步跟住目標,再尾隨大巴回桂林。如果出現意外情況,導致三組前期跟蹤失敗,則二組在吳大進入桂林市區時及時跟進。如果沒有意外,二組、三組會合后一起趕至官橋村,與一組形成夾擊,對阿龍和吳大實施現場抓捕。

                陽朔縣國道隧道口,這是廣州方面過來的客運車的必經之路。陶群標帶著三組提前就位。

                一小時后,吳大乘坐的大巴鉆出隧道口。兩輛民用車悄然跟上。

                大巴抵達桂林市郊,二組、三組在無聲中完成了會合。事情似乎比預想的順利。

                車到象山區瓦窯十八中,大巴提前停了。車上下來了三個男的。這個意外情況的出現,令陶群標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三個人中有沒有嫌疑人?雖然大家看過吳大的照片,但照片畢竟和真人不同,而且照片只見五官,不見體型身量。再加上人處于運動狀態,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快速完成辨識的難度可想而知。大巴是不會停在原地等著警方完成判斷的,乘客下完,車馬上就開走了。而確定位置需要時間。

                陶群標決定先帶三組跟上,讓二組暫留原地待命。如果偵查發現目標在三人當中,二組可先一步就近跟蹤,三組盡快折返。

                偵查的結果是,目標還在車上。二組收到陶群標發來的消息,立刻加速趕上。

                車到終點站,乘客全部下車。兩組人的眼睛像十數盞探照燈,刷刷掃過幾十張臉。

                背包客?憑借經驗和直覺做出的判斷,陶群標不太敢確定。

                繼續采取分組跟,陶群標通過手機向距離背包客最近的小何下達了指令。

                背包客上了一輛出租,小何和另一民警駕車跟蹤。辨識、判斷還在繼續……

                稍后,技術部門確定了嫌疑人的移動軌跡,正是背包客。

                “快!”陶群標一聲令下,全體組員上車。

                這時,小何打來電話:“陶大,車跟丟了!我們正在找。”

                陶群標指示:“不用找了,直接到官橋村。”

                出租車司機不繞道的話,吳大肯定先一步到達官橋村。

                陶群標不免有些著急。好在事先他考慮到了意外情況的發生,讓蹲守在官橋村的四名民警再分為兩小組,小黎、小胡在樓下,大蔣、小蔣在村口。萬一二組、三組沒能及時趕到,他們四個仍可以用夾擊的方式實施抓捕。但嫌疑人手上有槍,亡命之徒一旦狗急跳墻,抓捕的危險等級不言而喻。

                陶群標不敢耽誤,馬上通告一組吳大的動態。

                小黎剛收到消息,就看到阿龍走出了樓道口。他這是去迎吳大。

                安全起見,也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小黎、小胡采取了分開行事。小黎前跟,小胡斷后。

                深夜,路靜人稀。這種情況下,要想不引起對方警覺,跟蹤必須拉開距離。城中村道路迂回,阿龍始終處于小黎的視線之外。小黎既不敢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

                走到一個Y字形路口,突然,阿龍和吳大一塊兒拐了出來。

                小黎心臟一陣狂跳,沒想到阿龍和吳大這么快就遇到了。鎮定!小黎提醒自己,若無其事地與兩名嫌疑人擦肩而過。背后,兩雙陰森森的眼睛在盯著他。不能回頭!哪怕此刻槍口指著后背。估摸兩名嫌疑人已經拐過第一個拐角,小黎佯裝系鞋帶,借機往后看,不出所料,阿龍和吳大不見了。

                小黎疾步回追,在Y字路口,看到從村口趕來的小蔣。他朝小蔣招手示意。兩人一前一后跑步前進。必須趕在阿龍和吳大上樓前跟小胡形成夾擊之勢。

                拐出最后一個拐角,小黎、小蔣和小胡相互看到,阿龍和吳大正處在他們之間。

                動手!不能再猶豫了。

                三人像三頭獵豹,小黎沖向阿龍,小胡和小蔣沖向吳大。

                阿龍和吳大一時間發蒙。幾秒鐘后,兩人反應了過來,開始反抗。

                萬分危機時刻,等在村口的大蔣和陶群標率領二組、三組人馬及時趕到。

                警方從吳大的背包中搜出四把槍。

                完成證據固定,陶群標讓人先將吳大帶離,然后問阿龍:“還有一把放在哪兒?”

                阿龍裝傻,反問:“什么?”

                “出毛病的那把槍,小雨交回給你了。帶我們去你家。”

                十分鐘后,警方在阿龍不配合的情況下,找到了那把藏匿的槍及四十發子彈。

                所有分控點開始全面收網,前后共收繳17支槍,102發子彈。

                可案件并未結束。

                根據吳大的交代,2017年7月28日,陶群標帶著幾名民警馬不停蹄趕往廣東惠州,在當地警方協助下,查繳了吳大在惠州市惠陽區出租房的制槍窩點,搜出半成品自制槍六支、槍管一批及機床、電焊機等制槍工具。8月14日,陶群標再次帶民警趕赴安徽銅陵,與當地警方攜手,在倚綠山莊小區查獲了一個子彈頭窩點,繳獲各種類型半成品彈殼和彈頭35000余發。

                這時候,收網才真正完成。

                “泓鑄,長大了想做什么啊?”

                “像爸爸一樣,當警察。”

                “當警察很危險哦。”

                “我不怕。我最勇敢。”

                “當警察很忙很辛苦,總也回不了家。”

                “老媽,你不是說,那是為了讓更多人回家嗎?”

                “但是剩老媽一個人,好孤單的。”

                “不會啊。到時候老爸老得跑不動了,就可以陪著你等我啦,就像我現在陪著你等老爸一樣。”

                “對啊,對啊,泓鑄真聰明。”

                窗內,做母親的摟著天真無邪的兒子笑了。

                窗外,漓江的江面上亮起點點漁火,一燈,一影,一竹排,鸕鶿開始捕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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