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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民公安出版社 主辦  中國社會主義文藝學會法治文藝專業委員會 協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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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排爆手的心靈之約

              來源:《東方利劍》 作者: 林 楣

                ——記全國十佳排爆手陸志軍

                一直想與他再見一面,卻因他的忙碌而無暇相約,甚至他“神秘”地告訴我,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隱藏”在國展中心的何處。我們的聊天斷斷續續,除了初夏的那次碰面,剩下的“見面”或電話或Email或短信,一直持續了漫長的三個月,當他回答完我最后一個問題時,我豁然開朗,清晰、立體、自然、生動的排爆手就在我的身邊。

                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倒計時200天,陸志軍就上崗了,從場館打地基、運送材料開始,每條路每個角落他們都過濾式地篩查了幾十遍。要問誰對場館最熟悉,非他們排爆手莫屬。展區、通道、休息室,從天上到地面,再到地下,他們閉著眼睛都能辨得出哪是哪兒,連國展中心里有幾棵樹他都知道,樹種在哪兒,腦袋朝著啥方向他也曉得。想問他進博安保中排爆手的工作,他說,他不能說。不過,他想送給所有觀展的朋友一句話:上海進博會將會是最安全、最精彩的進博會!

                于是,我們就撇開了進博會,進入了他想說,而又是我最想知道的那個世界。

                一

                第一約:面對面。問:第一次排爆何感?答:刺激、緊張,竟有表演的快感。

                “第一次”時的那份不成熟的虛榮心,它愉悅著那個年齡段的我們,雖有青澀之美,但是,于排爆手,它不該存在。

                1999年4月7日,這個日子無論如何不會忘記。這是陸志軍,也是特勤大隊成立后的第一次正式排爆。

                陸志軍抖抖豁豁上路了,腦子里跳閃了幾下槍彈電影片里的鏡頭,步伐跳躍著,像踩著小石子,他有點慌。

                那個綁著炸藥包的鬈毛小子準備去搶銀行,在銀行門口鬼鬼祟祟,被巡邏的警察鉚住了,吼了一聲:“干什么的?”鬈毛三跳兩蹦開始逃竄。警察聰明,眼看著追得近身有點困難,就順手把路邊小店曬衣服的竹竿一伸,鬈毛“吧唧”一個狗吃屎。警察把他按在地上,鬈毛的眉毛也卷起來,原來鬈毛有暗鏢:“我身上有炸藥包,誰來我炸死誰!”警察控制住鬈毛的雙手,果然在鬈毛的身上解下一個包包來。

                這是之前的場景。

                陸志軍靠近了中心區域。警察對他低聲說:“好像是個真炸藥包!”陸志軍一撇嘴:“就是假的也要當真的!”話說著,呼吸明顯困難起來。

                陸志軍說,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上了戰場,都沒弄清楚是咋回事兒。因為是第一次,周圍的人和他一樣糊里糊涂,看熱鬧的氣氛大于干革命的氣氛,所以他都沒覺得炸藥是能把人炸死的玩意。他的腦子里從來未出現過“死”這個字——其實他知道炸藥的威力,也見識過,只是從未在一個特定的環境里將炸藥和自己聯系上。他閃現的思維是:千萬別演砸了,壞了一個老兵的名聲!

                與陸志軍交談到此,我的心扭成了一團,我的心結不能說出于口,我“憎惡”陸志軍的幼稚和愚蠢,我又祈求上帝能原諒一個傻子的無知無畏。

                一直到周圍安靜下來,陸志軍才突然有點害怕起來。害怕炸藥嗎?不是。他還是擔心自己演砸了。

                但是,他不能讓別人看出他的害怕。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結果緊張得兩只眼珠子直視前方,竟然錯過了炸藥包。別在身上的對講機傳來指揮部的指令:“走過了,走過了,往后兩步半,注意別踩到!”指令干脆而有力,把陸志軍迷迷糊糊的神經激醒了,他把腦袋甩一甩,一回頭,炸藥包在他身后兩米處。

                “咚咚,咚咚”,也不知是自己的心跳還是裝在炸藥包里的定時器,汗就從防彈面具里流淌下來了。

                地上,一個像雞蛋餅似的扁平包,麻布包著,外面纏著麻繩,橫豎六下子。陸志軍手里的防爆毯像西班牙斗牛士手里的紅帆布,拎著、垂直向下、穩步移動。陸志軍已經有點緩過來了,他的腦子里“刷刷刷”放了三個鏡頭:放毯、輕捧、輕裝——裝進排爆桶。防爆毯輕輕地蓋在了“雞蛋餅”上,像蓋在了一個嬰兒身上,輕輕地把“蛋餅”捧起來,像捧了個稀世珍寶,捧得手都抖起來。陸志軍說,其實手沒抖是心在抖,不過他控制得住“抖”的程度。“蛋餅”進了排爆桶里,一進桶,陸志軍的心落下一半。陸志軍看見了一根黑乎乎的裸線,裸線的屁股甩在外面,這是一個粗制濫造的不高明的真彈。

                陸志軍乘坐在當中一輛防爆車里。車隊出發了,前有警車“嗚嗚”地呼嘯,后有消防特勤車紅燈閃爍地保駕,陸志軍扶著他的防爆桶,以從未有過的至高待遇至高尊貴被保護著向目的地挺進。

                這一路,陸志軍面帶笑容,脖子伸得直直的,腦袋抬得高高的,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十年后,陸志軍回憶那一幕,他說自己當時太幼稚了,腦袋抬得高高的是因為覺得被那么多人保護著實在不得不暗生“榮耀和自豪”。他就這樣被護送到了閘北體育館,在眾目睽睽之中孤獨地走到了體育館的正圓心,所有的人按照規定遠離了他。

                看著眼前的“雞蛋餅”,他輕輕地拿出無磁工具,慢慢地探測一圈,無礙,將無磁工具放下,然后選了個平整之地,趴下,準備“手術”。突然,他又站了起,遠處的一百多號人“驚”出一片低嘆。陸志軍站立幾秒,轉頭微微四望,又伸手探探,片刻,重又趴下。這個細節,陸志軍給我做了解釋,他說,他從來沒告訴過別人,但是今天說出來,他一點也不覺得害臊,因為那就是當年的自己。他也想告訴所有新排爆手,這種心理可能在“第一次”時都會暗暗滋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幸運地碰到一個沒質量的“傻彈”,所以,他想說,“第一次”時的那份不成熟的虛榮心,它愉悅著那個年齡階段的我們,雖有青澀之美,但是,于排爆手,它不該存在。

                陸志軍調整位置,一是為了選擇一個上風區,二來就是為了讓所有外圍的人能看到他的“表演”。這是陸志軍的原話。我佩服十年后他的坦誠。他說,與其說是坦誠,還不如認為是成熟。我也不想恥笑當年的自己,我只是感謝那個制作炸彈的人水平夠差,他的“傻彈”碰到我這個沒頭腦,正好!

                露出一個可以與外圍呼應的角度后,陸志軍開始工作了。他趴在地上像盯著一只裝死的老鼠那般定定地觀察炸藥包,剪開膠帶、麻繩,拆開報紙,剪斷腳線,切斷導電裝置,分離啟爆系統。30分鐘,搞定。他覺得自己的表演不錯,從余光中偷偷感受一下外圍的氣氛,那邊的人好像還是很嚴肅緊張,哦,關鍵自己沒給個指令啊。陸志軍回頭,豎起兩指頭,OK!

                外邊的人統統OK了。然后一百多雙眼睛用崇敬的目光將英雄迎接回來。陸志軍說,他從球場中心徑直走向人群真的就像凱撒凱旋,有一種“快感”,這種快感難以言表。

                雖然,陸志軍極大地反對他的新兵弟子們再去重復他的老路,他不想讓他們再去體驗他的那份“快感”,然而奇怪的是,這種快感一直揮之不去,每每想起,總會在身體里舒服地流淌。

                二

                第二約:面對面。問:哪一次排爆最驚險?答:有險無驚。

                人在哪種情況下最強大?那就是忘我的時候,你的腦子里拋空了一切,把自己完全沉浸到了某種境界中。

                那是2001年8月14日,市郊的一個村子。村口這家酒店是這兩年鄉鎮企業大發展中的佼佼者,大概就是因為太“佼佼”了,惹得別人不得勁,于是這晚就有個家伙把炸彈送進了他們酒店里。當然,誰也不知道。炸彈送進去后,酒店里和往常一樣安靜,安靜了好幾個小時,送彈者熬不住了,主動打電話給酒店老板:“憨大(傻瓜),現在你酒店里有個炸彈,給你半個小時找炸彈……”于是在警察沒來之前,大伙開始分頭找炸彈。一個眼疾手快心細的女服務員在四樓的一張桌子下面發現了一個黑盒子。于是,所有人連蹦帶跳逃到了院子里。

                陸志軍上場了。

                這會兒的陸志軍已是具有三年排爆經驗的老排爆手了,他們的排爆裝備也齊全先進了許多。陸志軍從里到外都穿了特制的全棉內衣,這是為了防靜電,他兩手戴著羊皮手套,輕而薄,據說是絕對絕緣。

                陸志軍很快找到了那個藏在桌子底下的炸彈。炸彈安靜地放在那兒,是個木頭盒子。陸志軍湊近了看,一看,心“怦怦”跳起來,木盒上竟然有四個擊針——是一個迷幻陣!也就是說,對手在讓你猜,哪一根針是真的?

                游戲開始了。

                三年了,第一次碰到這樣一個有水平的炸彈,陸志軍竟然有些興奮。桌上的臺布已經撤去,但是光線還是很暗,陸志軍不得不再趴得靠前一些,他看見四根針的旁邊裝有一支圓珠筆?磥,這是一個利用圓珠筆的按鈕進行“松發”點火的炸彈,也就是說,發火點共有五個。制彈者的目的很明確,不管你撥動哪根針,都有可能送命。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兇險的迷幻陣。

                陸志軍考慮了幾分鐘,狹小的空間,昏暗的光線,外圍近在咫尺的居民住宅樓……雖然還未掂過彈的分量,觀其表已可猜個八九不離十,如此精心制作的彈不會是個馬虎彈,彈的威力可以想象。若是在桌子底下操作,萬一不成功……必須遠離人群,轉移炸彈。

                就像乒乓板上頂雞蛋,陸志軍捧起了炸彈盒子。他眉頭緊皺,一步一移,平地、樓梯,陸志軍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下這48級臺階就是第一個鬼門關。此時,就算有橫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能抖動,因為稍有顫動,圓珠筆按鈕“松發”,那么一切都完了。

                陸志軍想過這個情景,是在捧起炸彈前的幾秒鐘,之后,他就拋開了一切。

                三年來,他是在無數次的“想過這個情景”中走向勝利的。他說,就像走獨木橋,上橋時會心生怯意,因為橋下有湍急的河流、鱷魚兇猛的大口,但是,一旦上了橋,你的眼里就只有橋了,盡管那是一根只有五十厘米寬的木頭,但是在你眼里必須將它放大到無限寬度,河流、鱷魚、懸崖統統從腦子里除去。

                現在,獨木橋就是手里的彈和腳下的路。

                陸志軍說,人在一種情況下最強大,那就是忘我的時候,你的腦子里拋空了一切,把自己完全沉浸到了某種境界中。

                此話是有道理的,也極有佐證。我想到了2005年7月在處置突發事件中光榮犧牲的英雄嚴德海,在撲向汽油桶的一剎那,嚴德海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火壓住,他認為自己是火場的一分子。

                陸志軍的大無畏與嚴德海相同:此刻,舍我其誰!

                如果能夠進入陸志軍的身體,我想,一定能夠聽到他澎湃而均勻的呼吸,也一定能看到他眼中的世界,他和炸彈是一個整體。炸彈盒子、樓梯臺階、地面的水泥突起,甚至轉角的垃圾,這一切,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一級一級,當走下最后第48級臺階時,他的身體“咯楞”一記,這是個暗示——可以呼吸,可以心跳了。陸志軍說,排爆時呼吸心跳與平常是不一樣的,這一點是肯定的。每闖過一關,陸志軍會告訴自己:吐氣!吐氣的目的是為了調整情緒、集中精力,也是為了開始下一段的兇險之路。

                透過幽暗的走廊,院子里警燈通明。

                他要接著走,要穿過兩條馬路,走到那段空曠的路面上去。這次不能坐上防爆車,因為要完全靠身體的平衡控制住圓珠筆的按紐。

                這是第二道鬼門關。這段路凹凸不平,比剛才的48級臺階有過之而無不及,昏暗、昏暗,還有吟歌的蚊蟲在耳邊騷擾。一條小路,兩條小路,又是15分鐘,陸志軍兩條手臂紋絲不動,這是何等的臂力,又是何等的毅力!

                當把炸彈盒子輕輕地平放在安全地面上時,陸志軍拼命將兩條胳膊甩了甩,已經麻了,麻得他心驚肉跳,因為在緊急關頭手臂卻突然不能用了!

                8月的天,即使凌晨,溫度也已20多度,必須在日出前把炸彈消滅掉。陸志軍的體溫在裹著的全棉內衣里急劇升溫,陸志軍有點急了,他輕輕地站立在不遠處揉搓兩條手臂,快、快!

                當他用指甲狠狠掐掐自己的手臂,嗯,疼了,有知覺了,上!

                其實最恐怖的游戲剛剛開始。

                這是一個黑火藥彈,極其敏感,用皮鞋摩擦就可燃燒爆炸,所以動作一定要輕,盡量地保持現有的低溫。將這個彈在X光射線下一照,里面的復雜結構顯現出來,大門里面套小門,小門旁邊還有門。對手很強大很猙獰,每扇門都有可能是天堂也有可能是地獄。

                怎么辦?陸志軍出現了幾秒鐘的急躁。如果碰到這種情況還氣定神閑,那是神仙,陸志軍說。不過,急躁只是一晃而過,腦子里馬上就會閃現出平時訓練時的無數場景,大大小小的炸彈大大小小的門……

                不從門進去,從窗戶進去,陸志軍決定開窗,在木盒上鑿個洞。是,確實無法想象,這邊在用力鑿洞,那邊在極力維持四根針和一支圓珠筆按鈕的平穩,同時,還必須抓緊時間,這是何等的困難!二十多分鐘,一個小孔,變大、變大,變成了一個像眼睛般大小的窗口,陸志軍從窗戶里探眼一看,黑色炸藥TNT呈顆粒狀堆在一起,滿滿一盒,中間還有間隔做阻礙和迷惑。

                陸志軍拿起無磁勺開始舀炸藥,一勺一勺,輕輕堆放在旁邊。一個多小時后,整整1公斤炸藥全部傾巢而出,窗戶里再望,顆粒無痕……兩個小時后,一只炸彈被安全解體。

                隨著被解體的炸彈交到“803”兄弟手里的,還有完璧歸趙的犯罪嫌疑人的指紋。在這里,不得不佩服陸志軍的神勇,他的大膽心細、他的果斷出手、他的成功判斷、他的考慮周全,還有他的“目空一切”。

                一切都結束時,誰也沒注意到一個細節,陸志軍的褲腿里開始滴水,一攤水漬印在了地面上,那是汗水。陸志軍自己也很奇怪,他說,人的身體和心理一樣,一旦放松,會有個信號,那么多汗裹在緊身內衣里,幾個小時都沒出來,一旦放松了,“撲哧”汗也嘩嘩地流出來了。這種感覺很爽。

                哈,我倆相視一笑。

                我問,這次表演夠精彩,你覺得爽不爽?陸志軍說,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第一次上戰場啊。沒有什么表演的概念,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告訴你,所有的想法在拿起炸彈的一瞬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你是排爆手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三

                第三約:Eamil(電子郵件)。問:做排爆手之前是做什么的?答:是個快樂的單身漢。

                做一名排爆手他或許將失去很多……正是這份牽掛,使一個男人變得更完整。

                因為不能見面,所以開始文字聯系。不知是否因為沒有面對面,所以反而簡單利索,文字間跳躍著快樂純粹的分子。之后我明白了,作為一名排爆手他或許將失去很多……

                排爆手的前生很有意思。18歲從職校畢業,成了村里面很有文化的人。村支書對他說,小伙子你去學農機,再學學獸醫。陸志軍一聽,太可笑了,做農機手可以,可是做獸醫……村支書說,你很有獸醫的樣子哦!陸志軍對著鏡子照啊,這么俊朗的臉和獸醫有什么關系?母親在一旁瞅著,獸醫蠻好的,家里兩頭牛、四頭豬你可以照顧照顧。陸志軍為了母親的牛和豬就去學獸醫了。

                金色年華——陸志軍寫道:回味著為母牛接生的情景,我仍然心驚肉跳,刺激好玩,看到小牛落地,竟然覺得自己也做了一回“媽”!“我是一個農機手,快樂的農機手……”這首歌就是我的全部生活。20歲,按照農村人的習慣我該討娘子了,可是我沒有,因為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我要當兵去。這是我人生軌跡上一個大大的轉折點,一轉就轉了個新天地。

                陸志軍是當年村里參加征兵的小伙中唯一合格的——體檢合格。這是因為陸志軍要幫母牛接生,還要駕駛收割機一天收上幾十畝的稻谷,他說自己身體棒、眼神準。呵,唯一合格的,他們村長說,如果沒有他這個唯一,村長的老臉就丟盡了。

                只是暫時的自我滿足被頃刻而來的“直線加方塊”沖走了。直線就是練走步,方塊就是疊被子,枯燥、無味,陸志軍覺得好無聊,而且當兵當到寶山去了,他的家在金山,農村到農村,沒勁!陸志軍當兵的原動力很簡單,也沒啥不可告人,就是想跳出農村看城市,這個愿望落空了。而且走步和疊被的機械運動把人練得木呆呆的。呆歸呆,第三個禮拜,在全連技能評比大賽中,陸志軍得了個第一。他在心里“哇噻”,我呆呆地走路、呆呆地疊被,竟然弄了個第一名,這是咋回事?陸志軍猛一拍腦門:我不能真的呆下去了,這個“第一”不實在,有運氣的成分,我要清醒過來。

                “第一”不純粹是運氣,陸志軍還是努力的,只是未盡全力,腦門一拍,他準備全身心地投入到軍營生活中。一投入便被光榮地選進了“四方連”,相當于儀仗隊,小伙子賣相要好,更要有精氣神。陸志軍的精氣神提上來了。

                兩年后支隊成立了有搶險班的內江中隊,這個中隊不僅要救火還要搶險。陸志軍想,我還沒女朋友,光棍一個,此時不去體驗“兇險惡”,更待何時?他高舉雙手,連跑帶沖沖進了搶險班的隊伍。

                “氧氣面具”——陸志軍說,這個瓶子是他一生的朋友,也是他一生的敵人。一個鋼瓶180L,重15公斤,在進行氧氣面具訓練時,每人身上背著這個家伙,哨聲一吹,從起點奔向終點——1500米。若是正常走路,這一只氧氣瓶是夠用的,可跑步就不同了,耗氧量大,氧氣很快就悄悄地溜走了。盡管也是溜進鼻子里,可是剩下的時間里鼻子就在沒氣的面罩里掙扎,是奄奄一息的滋味。這項訓練練的就是戰士的抗無氧及平緩呼吸的能力。

                “殘酷”——陸志軍用此二字形容這項訓練:我跑著跑著發現眼前的東西好大,不知不覺連彎也不會轉了,一直跑到球場的草叢里,然后就“撲通”一聲倒地昏迷。幾秒鐘后,“啪啪”,臉上火辣辣,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個老兵站在我面前給了我兩個耳光子,兇巴巴地命令我繼續跑。我就晃著無力的腦袋歪歪扭扭爬起來……有時候訓練時覺得氧氣實在不夠用了,就偷偷地用手去摳,把面罩移個縫出來,結果被巡視的老兵發現了,把我的兩手反綁起來,然后我就跌跌沖沖往前跑……

                寫到這兒,陸志軍在郵件中發了一個抱頭痛哭的娃娃給我。

                我讀得懂,也有些心疼?蓮男牡桌镂抑С诌@種“殘酷”,作為公安同行的我,明白,明白一種外人可能無法體會的“自我折磨”,這是必需的經歷。

                不過,這些折磨比起我以下的經歷只能算毛毛雨。陸志軍在第二封郵件中說,肉體的折磨與精神的痛苦相比,唉,那真是……1998年我干了排爆手,那種不知不覺地侵入你靈魂的一種痛苦就隨之而來了。同樣是業務練功,排爆手練“扔炸彈”,就是把自己扔到真的炸彈上去,這真的是痛不欲生、魂飛魄散。有的新兵剛被扔到炸彈上就昏過去了。這個炸彈是二十只炮仗,就是高升,你應該知道的,對吧?把高升并排扎結實了,放在一個坑里,我們穿好防爆衣然后就趴在上面。那頭,引線被點燃,噼里啪啦,身體被掀起,又墜下,全身連皮帶肉帶內臟都在“爆炸”,這炸彈是為了練排爆手的心理素質。別說新兵,就是老兵,每趴一次這樣的炸彈,也是死一回的感覺。它不是身體上的疼痛,而是心理上的害怕和緊張,我們測過心跳和血壓,“扔完炸彈”心跳可達180,要命的是時跳時不跳,整個人就不是自己的了。

                還有練“炸橋”“炸大樓”“炸玻璃”,甚至要蒙著眼睛用手分辨幾十個真假炸彈,你想想那滋味,這十多年,我的心臟忽高忽低地跳著……

                在這些文字中,我隱隱讀出了一些灰色,甚至黑色,與農機手的陽光燦爛、與搶險班的速戰速決不同,是不是因為有了TNT(炸藥)的原因?陸志軍的無憂快樂因為TNT而起了化學反應。是的,我這樣確定。

                做一名排爆手他或許將失去很多……并且,隨著他的寶貝兒子出生以后,他似乎被一根繩子拴住了。

                這是他的原話:我的不快樂是因為我有牽掛。我心里有個天平,一頭是爹娘,一頭是妻兒,少了哪一個,天平就立不起來了。但必須實事求是,有了妻兒有了家庭,一個男人對“責任”的含義會有更深刻的體會。你隨便去問哪一個男人,相信他們和我一樣。正是這份牽掛,我必須精益求精,謹慎小心……

                我想,只有純粹金色的人生,那是童話和夢想,摻雜了灰色和黑色,或許才是真正完整的人生。

                四

                第四約:電話。問:考慮過生死的問題沒有?答:考慮過?紤]的也不僅僅是生死……

                生活的內容太豐富了,除了灰色,還有金色,這是辯證統一的關系。

                這個問題想問又不敢問,不問又不可以,我不知以怎樣的口氣怎樣的方式去問,因為我知道,排爆手對于“死”這個字非常忌諱,他們從不輕易提起。

                我該怎樣開口?

                在與陸志軍漫談了三個月之后,我在電話里問他,是否看過美國大片《拆彈專家》,以你排爆手的眼光,主人公的命運安排得是否合理?

                我知道自己問得婉轉而狡猾,甚至有點殘忍。

                陸志軍沒笑,他是個聰明人,他說,他知道我想問什么。對于這個問題,他從不與人討論,不與家人、不與同事不與朋友,不是因為害怕膽小,而是因為敏感和忌諱。

                是聽天由命嗎?更不是,他認為實實在在練好基本功就是最大的現實。

                他的家人從不向他打聽、討論工作上的事兒,他的寶貝兒子只知道爸爸是名消防戰士,而不知爸爸的工作有多危險。他的家里,沒有一部血肉橫流的槍戰片,更別說《拆彈專家》了,這片子是中隊集體觀賞的。

                陸志軍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父親有些文化,模模糊糊知道拆彈排爆是個啥工種,但是,父親也不問,這么多年來,父親只說過一句話:孩子,每個月,你能完完整整地回家一次就行了……母親曾偷偷地告訴他:孩子,有空就往家里打個電話吧,你爸只要知道是你來的電話,就是沒說上話,他也就放心了。

                這句話,讓人聽著心酸。讓聽的人想輕輕抱抱這對年邁的父母,他們其實明白著呢。

                妻子呢?陸志軍說,妻子有文化,原來是鎮上的小學老師,現在不做了,因為要照顧一家老小。陸志軍一年才回家幾次,家里得有個“頂梁柱”——頂梁柱把家撐著,就是為了讓他安安心心做排爆手,妻子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啥也別想啊!”

                是啊,啥也別想。陸志軍總結:對于生死,想得太多不好,不想又不可能,但是,在進入現場的一秒鐘開始,就必須“不想”,否則就是拿命開玩笑!有時候,妻子看電視看到哪里發生搶險爆破之類的新聞,馬上會打電話給陸志軍,而陸志軍若是無暇接聽,妻子就會整日坐立不安,一直到通了電話,妻子才會蹦出幾個字:“哦,曉得了。”其實她在電話那頭潸然淚下。偶爾,陸志軍也很想說,想找個人說說,說說這十多年來的每一次“生與死”,可是對誰說呢?父母、妻子、同事?好像都不能說,于是“生與死”的感覺永遠地埋在了心里……

                當下,陸志軍想的最多的一個問題是,他這個排爆手復員之后去做什么?

                這是眼前的事情。當兵16年,陸志軍的身份仍然是志愿兵,也就是說復員之后不可能像干部轉業后進入他想要去的工作部門。他想去哪兒呢?十多年“扔炸彈”扔出的舍利真經馬上就要廢掉了。陸志軍很痛苦,他的年齡、文化程度等阻礙了他進入相關排爆部門的門檻。他曾經去自薦過,可是被善意卻無奈地拒絕了。怎么辦呢?陸志軍想起十多年中碰到過的無數個制作精細詭秘的炸彈,他一身冷汗,誰去對付它們呢?當然,除了陸志軍,還有無數個陸志軍。

                可是,我在想,培養一個陸志軍不是一年兩年的時間,即使花費了五年,也未必培養得出一個陸志軍。

                就因為陸志軍能夠捧起那個懸著五根激發針的炸彈穩穩地走上30分鐘,即使他的胳膊斷掉,他也不會讓炸彈引爆!

                有的人在炸彈面前,他異常的冷靜,這是一種心理素質和天賦。萬里挑一?更或是幾萬分之一?

                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最后一個問題的答案顯得有些沉重,陸志軍說,他考慮過生死,然而考慮的不僅僅是生死……

                漫長的采訪到此結束。

                我們相約進博安保結束,一定茶盞相見!

                其實,生活的內容豐富多彩,除了灰色,還有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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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方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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