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擒“啞賊幫”
打擊“啞賊”是維護社會治安,而長治久安則需社會來同情與呵護類似聾啞人那樣的“弱勢群體”,讓他們同常人一樣,安享做人的尊嚴與自由。
初聞“啞賊”,是我剛提升到公交分局當副局長的時候。“啞賊”,顧名思義,就是聾啞人小偷。之前,在地區公安分局干了近十年的刑偵隊隊長,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偏偏沒有遇到過“聾啞人罪犯”。想象中“聾啞人”是安分守己、孤獨善良的一類,該是受到社會關愛保護的弱小群體。
局里的反扒能手老徐跟我講,你不能憑印象來“出牌”,“啞賊”腦袋瓜子一根筋,逮住后只交代現行,其余一概死不認賬,尤其不會供出住址。他們愚頑兇殘的模樣,會顛覆你的認知。多年來,在反扒一線被“啞賊”用刀捅傷的偵查員不下數人;審訊“啞賊”稍不留神,他們就會冷不丁頭撞桌角,自傷自殘。“啞賊”背后通常都有老大撐著,某個“啞賊”被公安“點”了,關押期間只要他守口如瓶,吃牢飯有一日算一日,老大對他的報酬一分不少;若對公安服軟攤牌,后果往往很慘。
有段時間,“啞賊”們成幫結伙,像一陣邪風,刮到哪兒哪兒遭殃。每月,公交分局接到的報案數連連爆表,市民怨聲載道,以致市里開“人代會”,代表們聯名呈遞專項提案,上上下下“壓力山大”。
正在地區分局擔任刑偵支隊支隊長的楊澤強和我被“點將”,分別擔任公交分局正副局長。我倆都長期在一線搞刑偵破案,與扒竊犯罪打交道不多,派兩個“門外漢”來,上級的意圖很顯然,想以改革的思路打開局面。
上任伊始,必須迅速熟悉“行情”,我跟隨局里的反扒能手老徐跟班作業,現場調查反扒工作和扒竊犯罪的狀況。
老徐帶我去的地點是“豫園”,上海人稱“老城隍廟”。
那天去得早,豫園游人不多,城隍廟內,紅墻泥瓦,殿宇清寂,財神殿里卻香火正旺,關公泥塑像前,俯身跪著一個戴金絲邊眼鏡,清癯儒雅的年輕小伙子,跪拜叩首,十分虔誠。我正揣摩這年輕人燒香拜佛意為哪般時,老徐忽然扯我的衣袖,提醒我發現了“獵物”。
老徐是反扒這行的“老獵人”,人群中一眼就能識別出他的“獵物”。他指著靠近城隍廟正殿旁的兩個矮個子年輕人,對我擠了一眼,彼此心有靈犀,便裝作游人散在周邊耐心觀察。
那兩個年輕人“鉚”上了一個挎著肩包前來拜土地神的婦女,兩人悄悄貼近婦女身旁,左邊那人雙手插在口袋里,須臾,那人右肩抵近婦女口袋,略微晃動,迅疾閃開身子,彼此對一對眼神,閃身溜走。
老徐看得分明,告訴我小偷施的一手叫“隔山取火”,小偷的口袋本就沒縫底,既能掩飾又可伸手探物,旁人根本察覺不了,而“啞賊”習慣用此伎倆。
我和老徐盯住其中一個,想找一個僻靜處下手逮人。豈料,行走才幾步遠,“獵物”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瞄了一眼,轉身就朝人多的方向疾走,霎時隱沒于人群之中。
“不好,他同伙給報信啦!”老徐暗暗叫苦。我如墜云霧,不明就里。
老徐的判斷沒錯,“啞賊”是職業扒手中的高手,一挨“開瓜”(扒竊作案),有監工者銜縫接隙,分工搭檔。這片刻,得手的兩個“啞賊”就溜得無影無蹤,分明有瞭望的搭檔發短信通知他。
你怎么就斷定是同伙發短信報信?
老徐坦然道,老天爺給“啞賊”們關了一扇門,又替他們開了一扇窗,別看“啞賊”不能說話,可他們的眼睛和手特別靈巧。有一回,逮住一個“啞賊”,竟在老徐面前露了一手。那賊把手機插于褲袋,與老徐對視,手伸進褲袋,觸摸米粒大小的鍵,不消一兩分鐘,就能打出一條完整的短信,“啞賊”稱這一手叫“盲打”,是他們的“一口飯”。
老徐邊說邊朝身后望望,咕噥道:指不定早就被他們鉚牢(盯梢)了,跟他們斗了多年,這些家伙也熟悉我們幾張老面孔。
我順著老徐的目光回頭四顧,看不出任何異常,倒是在如織游人中瞥見了早先在財神殿里遇到的那張戴著金絲邊眼鏡、清癯儒雅的臉。
出師未捷,但我并不沮喪;氐骄掷镛哿宿鬯悸,覺得此趟跟班作業挺有收獲。
俗話講,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好歹也干了十年刑偵工作,以我這個反扒新手的眼光,也隱約看出一些“門道”來。
公交分局照理說是個反扒偵查專業部門,雖有幾百號人,卻弄得像個“生產大隊”。每天上班鈴聲一響,偵查員們就魚貫而出,四散作業,分工包片,抓一個算一個,后來,還搞了個指標。抓扒手憑的是偵查員的個人素質和運氣,而扒竊犯罪已經演化為職業化、集團化、智能化,僅靠點對點地抓扒手,遠不能遏制日益猖獗的案發勢頭,即便增加警力也無濟于事。
就偵查員本身來說,抓不到扒手,士氣低迷,長期單打獨斗,總不免有意志頹廢者,有人就禁不住眼花繚亂的誘惑而蛻變成“蟲”,竟與扒手沆瀣一氣,為非作歹。而像老徐這樣出類拔萃的反扒能手也總是少數,依我看來,奢望人人都像老徐那樣還莫如期望有一個良好的工作制度,既能提升反扒工作效能,又使人人都不能蛻變成“蟲”。
想了許久,再也坐不住,便找“哥們兒”澤強局長。
澤強局長也正在琢磨這檔子事。
澤強局長身材高大,臉龐俊朗,兩個眼睛炯炯有神,說話天生嗓門就大,旁人總覺得他大大咧咧,可業界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做事精明,大智若愚,暗里都稱他“粗木細夾板”。
他這些天沒閑過,拿他調查的資料給我看。
他問我,搞了這么多年的案子,知道什么案犯最好審?
我一時想不出來,大凡犯罪嫌疑人都不是善茬,哪有輕而易舉能開口的?
澤強局長故弄玄虛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不知道,如今抓進來的扒手個個都像“蟋蟀”,捉進“盆”里,須草一引就“開牙”(開口交代)。
我似乎不解,澤強局長不無擔憂道,扒手老吃老做,口口相傳,都曉得幾番抓進來就送勞教,一關就三年,與其不開口被送三年勞教,莫如老老實實坦白當場逮住的那件事,反而在定罪量刑時占“便宜”,通常偷一部手機才判幾個月拘役。尤其那些“啞賊”,仗著殘疾人不會被送勞教,樂得吃幾天“格子飯”,才不在乎關押一時半會兒呢。你看,如此抓不勝抓,打不勝打,豈不惡性循環?
一旦國家改革勞教政策,那我們手里對付扒手的“牌”則更少!澤強局長深邃的目光望著遠處,不無擔憂地對我說。
那些天,我同澤強局長都如芒在背,周遭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倆,欲劈山鑿路開拓前景,總得尋思變局的法子。
這些年,“哥倆”吃刑偵這碗飯,心眼最擅長的莫過于“逆向思維”,偏偏去想別人不去想也不敢想的事。
抓現行,抓扒手是公交分局慣常套路,澤強局長和我思來想去,提出“情報導偵,經營打擊”的顛覆性思路。
大道至簡。澤強局長對我說,你這些天看到了,如今扒手都不像從前單吊獨行,我們面對的是成幫結伙的團伙作案,敵變我變,打團伙犯罪是我們的主攻方向,反扒路徑由此也得作制度性變革。
《刑法》有懲罰集團性犯罪的法條,而我們卻局促于零敲碎打,不擅長運用《刑法》賦予我們打擊集團性犯罪的職能,面對現實,不思變革,不吃虧才見鬼呢!澤強局長似乎內心有了譜。
我意會澤強局長的想法,腦子里總縈回豫園現場抓“啞賊”那個場景,附和道,你的意思是改變現在的一對一抓現行法子,用心經營情報,將抓“扒手”改為斬“賊腳”?潛心掏“啞賊”的老窩,結結實實把扒竊案換向集團犯罪方向做,斬草除根,以打擊集團犯罪的思路,遏制扒竊犯罪猖獗的勢頭?
澤強局長接著我的話道:“與其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腿;抓手不如斬腳!”我們哥倆會神大笑。
是晚,由我執筆寫改革構想,沒幾天,一整套經營打擊扒竊犯罪的方案順利提交局長辦公會通過。
方案很快得到市局的支持,特批公交分局組建一支情報大隊,籌建專門數據庫,將全市有前科劣跡的扒手和每日案發情況悉數搜集,匯成全市分布圖,每日研判,布局攻略,各大隊按指揮中心任務單,協同出擊,情報開路,穩準狠地打擊扒竊犯罪。
我想拿“啞賊”開刀,也給經營打擊的變革構想做個范例。澤強局長不由分說,同意我抽調人馬,搭建專班,期望一舉旗開得勝。
足有半月,情報平臺顯示,楊浦國定路復旦大學一帶為案發高危區域,“啞賊”覬覦學子們手中的手機,蹲在沿途公交站點,伺機瘋狂作案。
這回,反扒大隊換成了情報大隊一撥人,并不急于抓現行,我給他們的任務就是死死盯牢“啞賊”,設法跟蹤,找到這伙人的窩點。
這伙“啞賊”三五成群,時聚時散,行跡飄忽不定。
幾天過去,情報大隊永平大隊長觀察到這地方“黑摩的”、私家黑車云集,黑車主也都打學生的主意,“啞賊”也是黑車的?。
永平大隊長計上心來,鳴金收兵,回局里做了一番布置。
翌日,接近黃昏,我讓老徐一隊人馬突然出現在復旦校園大門口,目的就是打草驚蛇,四周的“啞賊”一哄而散,紛紛尋找黑車逃遁。
有兩個“啞賊”慌亂之中上了永平大隊長化裝駕駛的桑塔納“黑車”。
永平大隊長是澤強局長特意從“803”物色而來的老刑偵,組建情報大隊,讓他當隊長,就是看重永平身上那股“靈性”。他前額微禿,腮長,典型的“目”字面龐,雙眉平直,一旦皺眉的時候,幾乎像豎插的兩把利刃。眼睛大而圓,只要看他的瞳孔在轉動,那一定是他在想什么點子了。
兩個“啞賊”上車后,一人急忙拿出手機,湊到永平面前,只見機屏上顯出一行字:青浦徐涇鎮小王村。永平故意拿話開價,那人用手比畫一番,也不討價還價,示意快走。
永平駕車一路飛駛,夕陽躲到西邊的云靄時,車子來到徐涇鎮野外一條小徑旁,后排一人拍拍永平的肩頭,示意停車,扔下兩百元,轉身就走。永平目視兩人朝一條沿河的小道而去,隱沒于村莊。
永平轉身驅車來到屬地派出所,找來轄區管段民警,翻查那個村里外來人員的住宿登記,詢問附近有無聾啞人借宿。民警稱,小王村里確實有一群聾啞人借宿多日。永平心中暗喜,即讓民警找治保主任了解情況。
治保主任尋了村里一位靠得住的出租業主,永平也不繞圈子,直奔話題,打聽那些聾啞人借宿的日常起居。
那位出租業主五十多歲,模樣挺敦厚,他的一番話語,讓永平喜不自勝。
我家院子比別人家寬敞,住了十幾個聾啞人,都很年輕,這些人早出晚歸。當中有一個斯斯文文戴眼鏡的年輕人,像是他們的老板,晚間常招集村里所有的聾啞人到我家宅院來聚會,通常每人手捧一本小冊子,圍在一處翻看,我不懂啞語,老板在他們面前總是認真比畫,那架勢咄咄逼人,就像在給這些人傳銷洗腦。
有一回,偶然窺見房間正中擺著一只方凳,上面放著一只洗臉盆,盆里有七八個彩色玻璃彈子,有人往盆里灌入煮得滾燙的開水,老板立于盆前,神色冷峻,眉目兇煞一般,挨個點人,輪流上前用手指迅疾夾起盆中的彩彈子。我不明就里,心存怪異,不知道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
永平一聽就明,這是“啞賊”們訓練扒竊技能,顯然是一幫職業“啞賊”團伙的據點,竟然還有專門的培訓,真叫人意想不到。
總算尋到“啞賊”的窩點了,想著每日里,老徐那班反扒隊員風里雨里、片鱗只甲捕捉那些“啞賊”,永平心頭不由得唏噓,有這樣的賊窩存在,蝗蟲一般的“啞賊”,何時才能抓干凈?
同“啞賊”斗,永平隊長和他的伙伴也掐準了對手的軟肋,這得感謝互聯網時代的到來。
“啞賊”們平常外出聯絡的工具就憑手機短信,摸到一個“啞賊”的信息,一串十,十串百,就可提溜起整個“啞賊”團伙成員。坐在車站路的大本營里,“啞賊”的行蹤時時都在永平大隊長的手掌中,F在,就等澤強局長一聲令下,“啞賊”的末日指日可待。
情報導偵,經營打擊成效初顯。
各個大隊精準出擊,不抓則已,一抓就是“一窩”。
那日,老徐所在的一大隊旗開得勝,在浦東甕中捉鱉,端掉一個窩點,抓了十幾個“啞賊”。
偵查員現場抓賊,按規定都得給犯罪嫌疑人戴上黑色的頭套,將嫌疑人帶到車站路臨時收押房,只等開審供述。
十分蹊蹺,這幫“啞賊”與現場抓捕來的嫌疑人全然不同,個個堅不吐實。“蟋蟀”抓進盆里,此一時,彼一時,他們中間肯定有個掌門的老大,誰“開牙”誰將來就沒好果子吃。
我也上陣,帶了一個手語翻譯老師,挑了一個“啞賊”訊問。
手語翻譯是公交分局常年聘請來的退休女老師,姓莫,慈目善面,自然讓人信任。莫老師將我一番苦口婆心的開導傳遞過去,那“啞賊”只是緊鎖眉頭,并無觸動。兩個時辰過去了,審訊陷入僵局。
往日,窮兇極惡的犯罪嫌疑人見多了,再硬的“骨頭”也啃過,竟在區區一個“啞賊”面前敗下陣來。我搜腸刮肚,在收押房里來回走動,有些焦躁不安。
突然,我發現羈押室旮旯里有個“啞賊”滿地打滾,嗷嗷直叫。那“啞賊”也是偵查員的疏忽,進來時沒卸掉頭套,幾近夜半,怕是痛苦難挨。
我喚莫老師過來,問那個“啞賊”有何不適。豈料,莫老師驚喜道,那“啞賊”折騰半天是要坦白交代罪行。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事情沒我想的那么復雜。“啞賊”事后坦言,聾啞人失聰而不能言語,與外界的唯一信息通道是眼睛,除非睡覺,不讓他看外界,只消半日便不知所措,情景比死都難受。一般,“啞賊”在行里犯了規矩大忌,老大二話不說,吩咐手下綁人,蒙住你的雙眼,不給吃喝,拳腳伺候,他們都怕這招“家法”。
真是隔行如隔山。這回審訊,還有意外收獲,讓我摸到“啞賊”們的“命穴”。后來,一挨審訊,“啞賊”若是“裝聾作啞”,給他安上頭套,半日就可坐等“開牙”。
不過,最讓我心沉的還是這些聾啞人為何自甘墮落,走上扒竊犯罪的歧路。
同這個叫小胡的“啞賊”一番交談中,令我扼腕不已。聾啞人生理殘缺伴生心理陰影,難以像常人一般融入社會,使他們成為一群可憐的“孤獨者”;市場經濟和商業社會崇尚“叢林法則”,他們是一群天然的“弱者”;承受外界和自卑的雙重壓力,他們又是一個抱團取暖的“特殊群體”。倘若社會鄙夷抑或嫌棄他們,他們就有可能成為一切亞文化勢力的“同情者”。
小胡自小不受父母待見,與一幫聾啞伙伴流落街頭,人生只樂得個吃飽圖暖,受“啞賊”老大引誘,落草為賊,內心的自卑屈辱化作一股深深的荒莽,墜入自暴自棄的犯罪深淵。
我在想,打擊“啞賊”是維護社會治安,而長治久安則需要社會來同情與呵護類似聾啞人那樣的“弱勢群體”,讓他們足以同常人一樣,安享做人的尊嚴與自由。
在這幫“啞賊”身上,我們做足了文章。通析“啞賊”們的供述,發現這伙犯罪嫌疑人只是“冰山一角”,是一伙浮在水面上的外圍團伙,后面還有一個龐大的“啞賊”集團,活脫似牛群和馮鞏相聲里說的“小偷公司”。
永平隊長某日覓到“啞賊”一條短信,發現“小偷公司”幾個骨干欲在北站會聚外逃,便在火車站附近伏擊守候,伺機收網。哪知,一整天下來不見蹤影。永平隊長心里納悶,局里沒人同“啞賊”有瓜葛,多半在哪個環節出了紕漏,驚動了狡詐多疑的“啞賊”。
永平隊長是個有事不過夜的“夜貓子”,夜闌人靜,案牘勞形,獨自梳理“啞賊”幾個骨干的往來信息,終于在雜亂無章的信息中,甄別出一個可疑電話。
永平隊長將他的判斷報告給我,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翌日,永平派員蹲在啞語翻譯莫老師的家門口。黃昏時分,莫老師出門同一個聾啞人進了一處茶館碰面,臨走時,莫老師收了聾啞人的一疊鈔票,兩人欣然而散。
內賊竟然是莫老師,這讓大家目瞪口呆,個個脊背生涼。想不到目慈面善的莫老師居然也被“啞賊”拖下水去。按說家丑不可外揚,但莫老師的蛻變也證實了傳統反扒工作的軟肋,將信任建立在個人的品性之上,無疑是將基業構筑于沙灘之上,遲早有轟然倒塌的一日,遠沒有科學制度來得牢靠。
莫老師給“啞賊”通風報信,貪財自虐,獲刑三年,也是她罪有應得。
捕捉“啞賊”骨干意外受挫,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澤強局長勉勵永平隊長重整旗鼓,一場圍剿“啞賊集團”的好戲即將開場。
10月伊始,最后一場臺風橫掃申城積郁已久的酷暑悶熱,天高云淡,氣清人爽。
“魔都”上海在這個季節像個多情的少女,向世人炫耀她繽紛多姿的魅力,旅游節、藝術節、各色大型展覽會應接不暇,四方游人紛至沓來,人們沉醉喜悅,“啞賊”們也蠢蠢欲動。
永平隊長和他的伙伴們摩拳擦掌,全身心地關注“啞賊”的行蹤,終于發現“小偷公司”的幾個骨干成員潛入黃浦一家賓館內,預訂了三天后的“宴席”。
永平判斷,“啞賊”視這個季節為“開瓜收割”的旺季,“宴席”多半會是“小偷公司”醞釀策劃罪惡的聚會。
澤強局長和我想到一塊兒了,立馬招集各大隊長開會,布局擺陣,這回欲傾其全力,圍剿滬上這伙窮兇極惡的“啞賊”。
澤強局長為行動起了一個頗有意蘊的代號,叫“蒲公英”。“蒲公英”是申城剛過去的一場風力達8級的臺風,澤強局長以“蒲公英”行動隱喻圍剿“啞賊”的行動當雷霆萬鈞,力爭掃除這股害群之馬。
是晚,黃浦那家賓館的三樓宴會廳燈火輝煌,化裝的門童笑容可掬,將陸續前來赴宴的“啞賊”引入坐席,“啞賊”的裝束打扮還挺時髦,相互用手語親熱招呼地,差不多人都聚齊了,現場出奇地安靜,“啞賊”們默默地等待老大臨場。
突然大廳四周響起一陣騷動,只見一個西裝革履、戴金絲邊眼鏡、清癯斯文、年約三十歲的人姍姍來遲,屁股一落座,現場便鴉雀無聲。
老大環顧四周,片刻,慢慢挺起身板,臉上掩飾不住自得意滿的神情,手在半空中好一陣比畫飛舞,在座的“啞賊”旋即齊刷刷伸出大拇指。老大的開場白不長,結束前,雙手朝胸前一合,俯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全場的“啞賊”紛紛挪動身子,佇立舉杯,乒乒乓乓一陣碰杯聲過后,“啞賊”們猴急一般,狼吞虎咽起來。
“啞賊”們吃相似一群老鼠、饕餮,現場充斥著“窸窸窣窣”的細音,化裝成服務員的永平等人忍俊不禁,內心卻厭惡不堪。
大廳陡然陷入一片漆黑。那是“蒲公英”行動開始的信號,“啞賊”懵然,亂作一團,偵查員風馳電掣般沖入宴會大廳,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頃刻間,“啞賊”紛紛束手就擒。
在老大的賓館客房里,偵查員搜查到一個賬本和一疊“培訓手冊”,上面有每個“啞賊”日常扒竊作案的業績,最讓人氣惱的是,“培訓手冊”上竟然印著相關法律條文,每條都注明了應對的法則。
這群“啞賊”被押解至公交分局的臨時收押房,永平讓我見他們的老大,我一愣,腦中須臾映出那日城隍廟財神殿里跪拜求佛的年輕人,一時恍然大悟。
那天,正是這個老大祈盼“關公老爺”施法保佑,全然未能留意神殿之上,“關公老爺”手中還時時緊拽著那把匡扶正義的“青龍偃月刀”。
“蒲公英”行動,一網打掉了作惡多端的“啞賊小偷公司”,老大被判刑13年,其成員大都被追究刑責,連給“小偷公司”做飯清掃的“勤雜人員”,法院也按照共同犯罪定罪量刑,凸顯了打擊集團犯罪的效應。
思路帶來出路,變革孕育變化,從“點對點”抓扒手,到“背靠背”掏窩點,反扒成效日新月異。
公交分局在全局公安系統考核中首次獲得A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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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方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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